
置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嘟了又嘟,终究是一个接着一个被调成了静音。
许是,连高悬于窗外的太阳都稍稍发起了脾气,将一束束带着缥缈虚幻的光柱,轻轻砸到了双颊上,唤醒了那颗犹若被黑夜冰柜无声冷却的意识。
这一天的晴日是何其的美好呀。
昨日明明还是淅淅沥沥、凉雾弥漫的微雨天气。刹那间,却又若无其事地为世间观众带来一幅晴日万里无云的画卷。
那一轮又一轮坠洒于地面的橘红色晕染,层层交叠,似流溪般深浅不一地游弋,像极了恬静的绅士在悠然诉说着浪漫。他眼之所见,无疑是由无数光粒绘成的初夏女子着裙轻舞般醉人美丽。
我不是初次为这些神秘的光雨描绘的故事所迷醉,亦没曾改变过对这自然画师那鬼斧神工般画艺的钦佩。
他们说,每个人或长或短的一生,或黯淡或璀璨,都像一件件艺术品,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继而为生命的森罗万象所叹服。
而我,看着眼前的光景,亦不觉想起:
“每个或柔或烈的午后夏日,都有若一个个渊默的艺术家。为独坐欣赏的观众,静静送上一阵阵心灵的震撼之雨。”
生活如若是白纸,我们的日常活动如若是一笔一画落下的草图,那么,你是时候应该尝试在放下手上的工作杂务,稍稍为这草稿涂上艺术的色彩。
艺术并不只存在高大静穆的艺术馆。它是个夏日的调皮精灵,想想看,精灵怎会容忍自己栖息于一处呢?
它正游走、悠漾在——窸窣作响的碎叶、微风轻拂悦动的夏风,还有被涂上了金灿灿底色像湖水般恬寂清透的光影中。
夏天是稀碎疏散的,因此,它的歌喉也是断断续续般的低吟。
如若说,由自然绿野笼络而成的世界中,于宁静的氛围下也隐隐存在着浪漫的色彩,夏蝉无疑就是这样温柔的代表。
夏风犹若一个技艺不佳的即兴派诗人,难以掌握整个夏日的瑰美乐章,却未曾被沮丧所击败。栖息于碎叶之间的夏蝉,则如同一个渊博的导师,孜孜不倦地指引着后辈,不时为它助力伴奏。
这两个合作极佳的拍档,在光雨的哺育之下,无疑将克服那份青涩的情愫,当初夏的彩排落下序幕,谁又会不期待这场治愈人心的演唱会呢?
因此,请不要轻嗔初夏的絮聒,静坐下来,聆听这仍不成熟的乐章渐次变得熟练、动听起来,也是一桩极为有趣的雅事。
恰如那些隐士贤人所留下的空灵美句般:
“猩红鲜艳的花簇诚然是十分之美的,可是,如若能够欣赏这美丽是如何化身而来,像一滴一滴水聚成的湖畔,我们与美的距离,无疑又一度拉近了。”
越是接近自然,我越是懂得了静坐的艺术。
隔开了一切事物,听那夏风,看那夏蝉,闻那夏叶,仿佛我们也是其中之一,并没有什么区别可言。
夏季也有喝醉酒的时分,那个时候,远没有她和柔恬寂的矜持来得可爱。
先是几声闷雷,继而隐去了温柔的阳光,紧接着是谁都难以料到的骤雨忽至,原本懒散慵惰的轻风,也随之变得野性了起来,彻响呜然犹若脾气暴躁的海浪刹那压倒整片毫无预备的沙滩。
于是,原本惬意坐在树荫之下的行人游客,瞬间也就被淋了个湿漉漉。
精心打扮、对此很是在意的人或许会怒嗔埋怨不止,继而那笼盖整片苍穹的鼠灰色乌云也盖住了它的心胸。
可是,我也听说过有那么群逸然的生活家,他们全然不当这忽至的暴雨是一场糟糕的意外。
“既然衣衫已经湿透,既然抱怨亦无可挽救,何不当做一场难得的沐浴,也可顺便好好洗去——心灵与灵魂的污秽与悲伤。”
雨僽风僝,夏蝉遁去,花簇与林木亦在雨雾的遮掩之下,亦无法保持旧日一般的静穆恬寂,随着风、伴着雨,摇摆舞动了起来。
是以,在阳台处将位置调整至刚好的看雨闲人,亦见证了一曲静谧可人的夏日小步舞曲,在暴雨这个狂逸洒脱的指挥家引领之下,无比唐突地切换成了一曲奢华雅致的协奏曲。
“非要作个比喻的话,无疑是维瓦尔第的《四季·夏》第三乐章呀。”
像是每一滴雨水与风声中游动般,我轻逸地按落了收音机的启动键。
那急促有如暴雨般的提琴协奏,与眼前被雨水全然覆盖住的窗户无比协调地相容。好似那蹑影追风的雨珠化成了一个个美妙的乐章,落在了天地之间的小提琴之间,悠久猛烈地回荡着。
雨停了,这场暴雨,很是短暂,至多不过十来分钟。
地面上多出了若许被暴风扫落的绿叶,雨水湛溉过的一切,很有规律地坠落着黏附的水珠。蝉声又出来了,那声音相较之前,愈加清澈,越是空灵,让人不由听得入了迷般伫立不动。
夏风像是认识到了自己的过火行为般,变得比以前更温顺了。那丝丝卷着泥土清香的微风,像极了小孩子犯错后垂头丧气的青涩,有着抚平一切愤怒的魔力。

收音机的乐章也不知什么时候切到了缓慢沉重的第一乐章,那颗为忽至骤雨掀起的跃动,亦随着此刻的蝉声乐声,慢慢地、慢慢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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