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的水汽一经划开
感情的事实便清晰无比
01
秋风裹挟下，发黄的叶子纷纷从树上落下，在空中回舞、打转，然后落在地上，像赛跑一般向前滚去。我把脖子向大衣缩去，在瑟瑟的秋风中向学校东门的“心悦”餐厅走去。
“嘿，依然，这里！”推门进去便听到张欣的声音。
“外面好冷啊，冬天快来的节奏了。”我边脱大衣边跟她寒暄，好像几年前的情景重现。
周先生发来消息问是否顺利见到朋友，我回复之后便快速把手机放进口袋。
一别三年，我和张欣有太多的话迫不及待要说。
02
“怎么样，什么时候跟锋哥办酒席？”聊完近况，我一边倒茶一边心不在焉地问，“你俩倒是挺能拖啊”。
“拖什么拖，我俩分了快一年了。”张欣拿起手机，对着屏幕整理自己的头发。
“噢，这样…”我微微一愣。
“别说我了，你跟韩小立联系了没有，我还寻思他结婚的时候能在郑州见上你一面呢，没想到你那么忙。”张欣夹起一小块鱼送进嘴里轻轻咀嚼。
“对啊，我那段时间确实很忙，听说他孩子都快两岁了。”其实我连韩小立什么时间结婚都无从知晓，消息只是从舍友的八卦中听到。
韩小立，三年之后听到这个名字心里依旧一颤。
记忆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03
“依然，我有时候特别害怕别人欺负你。”
刚入学的时候，我总是少言寡语，除了频繁在英语课上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以及课堂辩论的时候把班里的男生怼到失声之外，剩下的时间是安静的。
韩小立跟我同一个工作室，用他的话说，我们是“除了睡觉之外，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伙伴”。
有一天外教带我们玩游戏，每个人都可以在纸条上向班里任何一个同学提问题，提问者匿名，被问者必须回答。
外教叫起我，有人问我，喜欢班里哪个男生。我说，这里的每个good boy我都喜欢。
接着有人提问韩小立，你喜欢刘依然吗？韩小立嬉皮笑脸，没有犹豫地说，喜欢。我心里一怔，内心对他的情商感到佩服。
班里同学开始起哄，“那你为什么不追她！”韩小立站在原地，脸涨得通红，语无伦次地说，“因为他很漂亮…”，一着急，用成了“he”。
回到工作室，韩小立局促不安地跟我解释，“依然，你别往心里去，他们在胡闹”。
我抬起头说，“什么？”
韩小立说，“没什么。”便不再作声。
晚上回到宿舍，韩小立发来消息，再次向白天课堂上的事情表示歉意。然后我俩有一搭没一搭开始聊天。他说，“我其实是个胆小、懦弱的人。”
我说，“韩小立，你不胆小，不懦弱”。
“依然，你脾气太好。”韩小立说。“有时候我特别害怕别人欺负你。”
他迅速撤回后半句，我装作没有看见。
04
之后的日子波澜不惊，我们一起做实验，一起给关系不错的老师做任务，忙到误了饭点，就出去吃饭。韩小立说，“我很抠的，咱班还有谁请你吃过那么多好吃的！”
“呵呵！当然有，不过像你这么抠，能请我吃饭我真的好满足啊！”
吃到肚子滚圆，我们并肩在校园里散步，走到大成桥，望着桥下漆黑一片的河水，韩小立开始讲他的家庭。
他脾气暴躁的父亲和叔伯，温顺善良的母亲，和疼爱他的爷爷奶奶。“依然，你跟我妈很像。” 韩小立不知道怎么哭了，我站在一边不知如何安慰他。
这样几次，我知道了韩小立最好的朋友，了解了他的母亲，他曾经难过的日子，和他想要追求的女生。
也知道自己对他是喜欢的。
05
王彦突然向我表白，他是班里跟韩小立一起打球的同学。我想，既然一个人触不可及，那么跟另一个喜欢我的人培养一段感情总可以吧。
王彦对我还好，偶有关怀，一起聊天、吃饭，有时叫上韩小立。
韩小立说，“王彦可是我好兄弟，人很好，但是他害羞不敢约你，没办法，只好我来陪你们。”
一次单独跟王彦在操场散步，他说，“听小立舍友说，他晚上睡觉都叫你的名字，你当时怎么没有选择他呢？”
我心里隐隐一阵酸，也许这只是男生们的调侃。“他呀，我跟他不合适…”
王彦没有再问，再问我或许也编不下去。
06
后来韩小立追爱失败，也逐渐和我保持开了距离。
我和王彦的相处不断出现问题。他会当着同学的面评论我的衣服色彩搭配不好，然后给我发来他认为好看的搭配。我提议去散步，他说走路有什么好的。他对服务员态度差我说这样不好，他说没毛病，这就不是事儿。
这样自作主张的“爱”和大男子主义对我而言是一种压迫，最后一次争吵之后，我选择了分开。
07
跟随老师去深圳参加会议，与会后去周边商场逛。
走了一天，韩小立让我坐在一边等着，自己去帮老师拎东西。有位素未谋面的女老师坐在我旁边，问“他是你男朋友吗？”我笑笑说，“不是。”
“看你们两个关系很好呢，他是个好男朋友。”
我在一边不可置否，“他确实会是个好男朋友，但不是我的”。
回到宾馆，跟我同住的老师还没有回去，韩小立邀请我去街上散步。
在深圳闷热潮湿的街道，我们两个并肩走在路灯下，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夜晚的深圳热闹异常，接近十二点的时候我们准备回去，我在前面走，韩小立突然从后面过来一把揽住我，“为什么我会嫉妒你跟王彦在一起…”
我含泪看着他无助的样子，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兄弟，我，如果他的心意可以确定，我会毫不犹豫，但是我始终不敢。我也是个胆小、懦弱的人啊。
08
毕业前不久，韩小立有了女朋友，我们几乎不再交流。
毕业后，我屏蔽了韩小立的所有联系方式，以近乎决绝的态度远离有他的消息的生活。
跟同学聊天，他们总会说起韩小立，“他很喜欢你的，还不是当时王彦想追你，他就放弃了”， “以前小立在宿舍总是提你，我还以为你们会结婚”，“你俩没好吗”…
所有的犹豫不决都是不够爱，我想韩小立也是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没有对我有任何明确承诺。
而我沉溺在想象出的爱恋中，我的欢喜和忧伤，都是我一个人的。
暧昧的水汽一经划开，感情的事实便清晰无比。
我们两个都没有爱过对方。
09
凡是犹豫不决的，充满各种考虑的，仅仅满足自我想象的，都不是爱。
那什么是爱呢？
让那个对的人告诉你。
他说，会有一个人出现，对你毫无顾忌的好，推心置腹的好。等到我之前，你要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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