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夏天，凌晨两三点，凉风习习，正是好睡的时候，我和林涛还在煲电话粥，说起刚看过的一部恐怖电影，强烈要求他去看，那人却没什么兴趣的答应，"好，有时间了看。"我一下神经质爆发,"敷衍，你肯定不会看。"
"好，好，我看，看了和你交流，要得不?"电话那头是带着笑意的语气，"好啊。"我笑，他也笑。想到他白天很累，还是给我打了电话，不由得心里安定。一开始，接电话时还恼怒打扰了我睡觉，最后却有些欢喜，不是因为这样，我怎能欣赏到凌晨的月夜，闪烁的星辰，聆听风吹过的声音。后来晚上接电话，也平平静静地聊下来，天南地北地说，听着他笑嘻嘻地语气，连带着自己也眉开眼笑的。
很多次，叫了他一声后，又说没什么，听他一遍遍地回应，"嗯。"觉得这是两个人之间的默契，尽管如今我们只是停留在朋友的关系上。
高三了，开学那天林涛没来，打电话问他，他说不想上学了，工作去，挣钱了给我充话费，"打电话天天骂你。"就这点出息。
两个人一起走，本来挺和谐的，他说，"你看我们走在一起，人家都不会认为是情侣，而是哥哥和妹妹，哦，不对，是姐姐和弟弟，你比我老......"真的想揍人。
纵然这整个暑假，我们好像都在努力恢复两人的关系，关心到超出朋友范围的地步，为弥补之前的误会作出不切实际的承诺。只是，为什么还是觉得我们已经不是之前的我们了。
放假之前，我听说林涛有女朋友了，莫名其妙地郁闷，然后去了网吧上网，没想到在那遇到林涛的朋友。回学校后，林涛来找我，"上网好玩不?"我摇头，又问他，"你有女朋友了？"
"啊?"
"怎么回事?"
"哦，她来找我，我说了有喜欢的人，她说不介意，我怎么办?"
"那你就答应了？"我此时的脸色恐怕有点难看。
"那时候老师来了，我只好随她，反正我也没理她。"
"噢！"
"就因为这么个事，还挂我电话，莫名其妙我......"林涛抱怨。我只好笑了笑，心里觉得十分惆怅，面上如平常一样和他嬉笑。最后，我说，"其实这样也挺好，我答应了一个人。"我笑，"真的，哪里的?"这个人立马开始查户口。
之后打电话，也是催我，"你那男朋友好不好啊？不好就分了吧。"
"让我分，你不是也有女朋友，为什么不分?"
"我那早就分了，根本不算女朋友吧。对了，她跟你生日同一天。"
"你怎么知道她生日?"
"她请我吃饭说的，哎，别岔开话题，你什么时候分?"
"就分就分立马分。"我觉得好笑，这是谈的什么恋爱，还好我所谓的男朋友只是网友。
"哪些男的有你的号码?"
"不算亲戚的话，就是你，还有两个同学，还有那个男朋友，哈哈哈。"
"那你知道我有哪些女生的号码?"
"我怎么知道。"
"只记得你的。"
"真的?"我万分惊讶。
"你又不信，那去问问，我跟哪个女生打过电话，除了你。"
我心里不免有一点小得意。找了理由登你的QQ，看见给我的备注:讨死嫌。隐秘的情绪，带着甜蜜的不满。不管我们怎么变，这个备注倒是一直没变。
有一次，我把同学的耳机弄坏了，林涛的耳机正好在我这里，于是我偷梁换柱把他的赔给了同学，拿了坏的让他修，"我修不好。""你不是物理很好吗？"我立马大声地疑问，又心虚，怕被他发现我换了，"不要紧，没事。"依然带着他的招牌笑容安慰我，我觉得自己应该脸红了。
中秋节后我们交换了听歌的工具，顺便勒索，"我饭卡没钱了，请我吃饭。"
"啊?"我估计他没想起无意中说的卡里没钱了找他，"你披着头发好看些。"怎么又扯到这上面。
"你说话不算数。"
"走啊。"他笑，到宿舍前面，让我等他。过了一会，拿着碗，穿着拖鞋来了，见我两手空空，惊讶道:"你不用碗吃饭?"
"谁说我要吃饭?"我快步向商店走去，后面是男生宿舍的各种起哄声，哨子声。
"那吃什么？"
"面。"
"有什么好吃的......"一路尴尬的沉默，遇到的同学都是一脸"我懂"的神情。这两年多来，旁人看着我们嬉笑打闹，关系亲密，八卦纷飞。
"你这个女的。"快到商店了，林涛突然丢出这么一句话。我立马翻脸，"我这个女的怎么了？"
"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嗯，脚下慢了半拍。想起高一，有一次别人把我桌子上的书全弄掉了，水打湿了桌子，你帮我一本本摆好，把水擦干，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那时我们不过刚刚认识而已。
我们怎么认识的呢，林涛。
高一开学不久，就重新编了座位，你在我左边的位子，中间隔了一条过道。我忘了是怎么和你说上话的，但明显的是，你的搞笑让我们越来越熟悉了，没隔几天，就有流言传开了。
"你坐在我旁边，是我不幸中的万幸。"你当时说。
而后来，你和我说，"一开始就不应该认识的。"你那时候，低着头，不知道脸上是不是依然带着笑呢。
可是当时的我们，那么开心，我以为交了一个知心朋友，而且这个朋友阳光幽默，说话风趣，很谈得来。而我本身性子沉闷，常常鼓着脸不高兴，你总带着温暖的笑，轻声询问，"怎么了？"
运动会，我坐在休息台发呆，不知道林涛在旁边审视多久，他笑着说，"你要多吃饭。"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又说，"要吃肉，白肉。"我一眼白过去，"怎么可能。""这有什么的，我......"举出无数例子来证明，一脸笑嘻嘻，我也不好板着脸了。
我那时以杂书为乐，杂志，小说等等，看的时候写下阅读体会，后来林涛也学我，那些文章的空隙里，便有了两个人的想法，意见相左时还会在上面讨论一番。我想法偏激古怪，他也耐烦地和我讨论。后来考试成绩太差，课外书倒被林涛没收了。有个周末他出去，我说带本书回来看，他说不带，我生气了半天。"给你带了，你上课又要看，要不要上课。"我没理他。到了下晚自习，忽然在课桌里找出一本《读者》来，我看着林涛，那人笑得一脸灿烂。之后手机被缴了，他幸灾乐祸，"是件好事，这样你就看不了小说了。"丝毫不懂女生的乐趣。
元旦文艺汇演，我虽然一个小角色，却满心恐慌，生怕出了笑话，化妆回来，林涛看到我，吓了一跳，"面目狰狞。"他说，果不其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第二天见面，他恭维我，"没化妆了，还是自然好看。"于是挨了我猛掐的几下。
不知道怎么说起死亡这个话题，好像是我说起一个梦，梦见多年以后，林涛是江边的渔民，我觉得这个梦不好，他却不以为然，"我成卖鱼的了，你来买鱼不要钱，这不好吗？""好什么，你长大就想卖鱼?"我简直无语。说起长大，又扯到死亡，"你想比我先死还是慢死?"林涛问我，太突兀了这个问题，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你比我先死好些。"他说，因为这句话，我都不想理他了，"你先死的话，我一个人痛苦，但我先死了，你要一个人......"他解释，"你死了，我能每年给你烧纸烧香。"我毫不客气打断他的抒情。他反驳，"你死了我也给你烧。"这个话题不欢而散。
快到期末的时候，饭卡里都没有什么钱了，大家想着在外面买些干粮回来，偏偏班主任不开请假条，校门也出不了。到周末的时候，我叫林涛翻围墙出去买。没想到，回来的时候被抓了，直接进了政教处，班主任知道后大发雷霆，一边骂一边用水管抽。我心里十分愧疚，脸上却抹不开面，连问一句的勇气也没有。第二天，林涛和我说，"其实没有给你买东西。"我更愧疚了，心里明白他是怕我自责，只好装作放宽了心。晚上，他拿了一袋蛋糕过来，还没走到座位，就被人抢光了。"其实是给你买的，之前没收了。"他抱歉地笑。
文理分班之后，我们交集少了，流言也就不攻自破。一天下晚自习后，林涛等我一起走，"你不是说的选理科吗？"他问，"班主任建议选文科，我也就没想。"我连忙解释，毕竟当时说好的一起学理科，他点点头，又问到，"是不是换了号码，怎么不告诉我，我打了几次都停机。"听起来是相当不满，我只好告诉了他新号码，又十分认真地道歉，这人才不计较了。有一次晚上打电话，林涛怕同屋的长辈听见，在大夏天不得不捂着被子和我说话，就是这样还要和我争吵一番才说晚安，真是十五六的少年。
那时的我，并不明白自己的感情，所以错过吧。有一天下晚自习，你从我身边经过，你朋友起哄，"林涛，是不是心跳加速了。"周围很多人笑，而我看见我的鞋带突然就散开了，也许这是暗示我正视自己的内心。
高中三年，我们打过多少电话，无法计算，只记得大多数在晚上，有时说很久，有时只是道个晚安，但每次都能听到电话那头你浅浅的笑意，而我那时，任性刁蛮，动辄生气。又有什么关系呢，那是真实的我们，真实的青春。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