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温预警的天,他上着班,打来电话,絮絮地嘱咐着:天太热了,你可别出门,把空调间的门打开,放冷气进客厅里,这样,就能又凉快又不怕得空调病了。
他总是这样地小心又细心地像家长一样照顾我的一切。
助长了我的本来就任性的脾性。他待我如女王。不敢有丝毫怠慢。很多年后,我才知道,他就是想把我惯成“何不食肉糜”的女人。他说,除了他,没人敢娶像我这样又刁蛮任性又长不大的人。
真是上了鬼子的当!
他是有十块钱就能给我花九块钱的人。剩一块钱,他分十份花。
我们微践时,他骑着破旧的自行车,带我去看人家满池的荷花。我头上戴着一小朵他从野地里掐来的野姜花,傻兮兮地一路哼着曲。我们就着荷的风,快乐地吃着那蘸着满满的红红辣椒酱的臭豆腐。
他记着我爱吃的各种古怪的东西。臭豆腐,炸蚂蚱,烤豆虫,煎虫蛹,煎嗲猴,烧螳螂窠。
因为小时,常听母亲说吃青蛙会遭报应,我就从不敢吃那传说中美味的田鸡。怕遭报应。不过那野蜂窝,倒是很对我的口味。
他那时会上山去寻马蜂窝,燎着火,把马蜂赶走,趁机把蜂窝摘了来给我吃。也常会被马蜂追着狼狈地跑。
蜂窝里有嫩软的蜂蛹,有甜滋的蜂蜜。他就开开心心地看我津津有味地咂嚼着马蜂窝。满眼艳羡。我是他眼里不可思议的人,他是打死也不敢吃这东西的。
那时的六月多雨,雨一过,山上的地角皮就生得满满地到处都是。他只捡生在岩石上的,从不去捡生在草丛里的地角皮。他知道我爱干净。惹得村里男女都笑话他。说他讨了个祖宗在家供着。
那样的六月滑路天,山托子正艳红。他翻山越岭去寻,手啊脸啊脚啊腿啊,划出了一道道血痕。他兜着一大包红艳艳的山托子,美美地给我看。那段时间,有孕的我,嘴刁地啥都吃不下,只能吃些山托子来开胃口。
后来,我给他说,我不爱吃臭豆腐了。我也不爱吃辣。他愣了半天。
从那后,他再也没买过臭豆腐,也再也没给我的菜里放一点辣。
他神叨叨地说,肯定怀的是儿子。
在那样的山村里,丢了半条命般地生下来,果然是个儿子。
看着那样的小小的人,一出生居然会打哈欠揉鼻子,我懵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抱这小小的人。好几天都没回过神。
我学不会包那个蜡烛包,不敢去碰那个小小的玩具大小的小人。
除了喂奶,一切都是他打理。整整一个月子,我都还是做梦一样地疑真疑幻。
儿子一直都跟他亲。
过去二十多年了,我脾气一点也没变。
他始终待我如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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