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七,正是秋分时节。清晨推窗而望,地上是潮湿的,才知道下雨了。秋雨换凉,早晨起来散步,要穿上外套抵御秋凉了。近来琐事缠身,心情有一些不适,是不是纷繁的欲望最能会引发生活的无妄,来消磨我的精神呢?又想到了前几夜的新月,两句诗氤氲而起,“雨后秋花深似海,云边新月淡如眉”。
今朝,友人相约去绿羊温泉农庄一游。听介绍,那里的江南葵园、绿羊温泉非常宜人,或许能洗去尘世的劳顿和内心的困扰吧?记得宗白华先生在《美学散步》中的句子,“只有大自然的全幅生动的山川草木,云烟明晦,才足以唤醒我们胸襟无尽的灵感气韵。”于是趁着双休,共赴佳会。
在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之后,我们到了。一进门,我便被满目的绿意包围。密密的樟树,或亭亭在小径的两边,或簇拥着林中的木屋,或与清风沙沙的私语。时间似乎在这里放慢了脚步。我纠结的心绪也在安静中渐渐舒缓下来。
早听友人介绍,这里有上万平方的江南葵园。是的,大家的心中肯定早就装满了阳光下遍野灿烂的笑脸。于是乘上游览的卡丁车,一行人等迫不及待地前行。转过密密的樟树林,一片旷野展现在我们的面前。 “半坡碧草细如烟”,在那里绿色的田垄之中还缀满了盛开的月季、玫瑰,摇曳着大片的中国薰衣草,这眼前的景象仿佛一曲浪漫的歌谣在你的心中蜿蜒而起。你看,不远处清澈的池塘里,有苍鹭被惊起,张开白色的翅膀低低盘旋。哦,这里是我梦中的童年了。
我神往的葵花在哪里呢?在开车的师傅指点下,只见绿野之中,有一大片黄绿相间的低矮的花棵。那是我梦中的葵花么?走近了打量,那开放的葵花,有的低着头,有的弯着腰,有的佝偻着身子,似乎露出了恹恹的病态。这阳光灿烂的花朵,这昔日蓬勃的歌者究竟怎么了!开车的师傅说,前些日子的台风“海葵”肆虐。园子里合抱的大树被连根拔起,你看那遍地没有遮拦的葵花,多么遭罪啊!
面对此情此景,我不由想起了《顾随诗词讲记》中顾先生关于人生痛苦的议论。先生根据对痛苦的态度把人分成了三等。一般的人往往会逃避痛苦,借酒浇愁,避世隐居,我似乎就是这样的一般人吧。更缺乏力量的人则整个的人生完全被痛苦吞没。而顾随盛赞的是第一等人,他“不去病苦,不免烦恼”,因为“烦恼痛苦不是负担而是一种力量、动机。”
眼前的葵花不就具有这第一等的精神吗!我快步来到了花的身旁,扶起低垂的花盘凝望,那片片金色的花瓣还是那么明艳,似乎凝聚着一个夏天的阳光,她的笑容没有改变!我直起腰,又细细打量着眼前的葵花,那一枝枝青青的花枝,虽然带着伤病,依旧挺立在那里。这就是葵花,始终对生命充满深情的花朵。
这不就是我的秋花吗?我在找她,她也在找我!此刻,我的内心诗意萦怀:“雨后秋花深似海,云边新月淡如眉。孤心一片全无悔,向日终归是此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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