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晚上总是透着阴森和恐怖,我们一家人在医院门口来来往往徘徊着。透过那个小小的窗口,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奶奶。
她微闭着眼睛,脸色泛黄,眉头紧蹙,没有一丝血色,汗珠不停地从她的额头渗出。手被针眼扎的千疮百孔,到处都是青一块紫一块。
去医院前的晚上,我打电话给爸爸,问他奶奶的情况。电话另一端的爸爸哭了,他说奶奶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爸爸哭,那一瞬间,我忽然慌乱起来,眼泪不自觉地往外流,我不知道如果有一天奶奶不在了,我会怎么样?
奶奶,加油!那天早上,我想起来总是后怕。
爸爸他们把奶奶从县医院急转到市医院。我一大早便赶过去,没进病房之前,妈妈把我手紧紧拽着,告诉我千万不要哭,不要影响奶奶的情绪。
我远远地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奶奶,双眼紧闭,面色枯黄,被子紧紧把她裹着。当时眼泪就刷刷地流,我用纸巾拼命地擦,拼命地擦……
我“笑”着来到奶奶的床前,摸摸了她的脸,她用力地睁开眼睛看着我。她把我的手紧紧拽着,从眼角流出一串串眼泪。
我用力把眼泪往回吸,“笑”着告诉奶奶:“奶奶,没事,你会好起来的!”
奶奶转院后的第一天,状态好了很多,能张口说一两句话,也能吃一点饭。一家人的情绪顿时好了很多,爸爸妈妈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喜色。我们还不停地打电话给爷爷报喜,怕爷爷担心。
妈妈说爷爷那天上午刚刚来看完奶奶,晚上医生让签完病危通知书以后,又特地把爷爷接来,害怕他们再也看不到了。
可是过了一天,奶奶又和以前一样,躺在床上,不能吃,不能说话,不能动。
医生说要给奶奶做骨穿检查失血的病因,第一次骨穿奶奶疼的好一点,第二次做骨穿时,没有抽出骨髓,却从奶奶身上抽出一根短短的骨头。
妈妈说奶奶不能吃不能喝,身上特别软,所以医生抽不出来。医生也急,汗水不停往下流。但奶奶却十分配合,一直说不疼。
我们都吓得不敢看,是妈妈和大妈陪着奶奶做的骨穿。但做完不久,奶奶那个地方就留出好多血,她只能在床上疼得喘息。
我们看着疼得不能入眠的奶奶,却手足无措。那一刻,我发觉原来人在病魔面前是那么无助,那么弱小……
星期六那天,弟弟妹妹都来看奶奶。奶奶还要我们吃巧克力,说每个人都吃,一个人不能少。
那天晚上,医生把一家人喊去,告诉我们会诊结果。我一开始在医生办公室反复徘徊,不敢进去,心里七上八下。最终还是进去了,我认真地听着医生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医生说奶奶的一些器官都坏了,造血功能也停止了,情况非常不乐观,就像一个拉得很紧的弦,迟早有一天会断掉。
每个人眼睛都红了,彼此搀扶着慢慢走出医生的办公室。或许,医生会叫住我们说还有转机,然而没有。
我们告诉奶奶,什么事情都没有,你过几天就能回家,在门口继续种种菜,喂喂鸭子,晒晒咸菜。
奶奶她笑了,笑的那么好看。
奶奶,加油!那天晚上,每个人心里都五味杂陈。也许只需一个点,我们就能在一起嚎啕大哭。
一辈子做善事的奶奶,一辈子不与人争吵的奶奶,一辈子心灵手巧的奶奶,一辈子只为儿女的奶奶,一辈子辛辛苦苦的奶奶,一辈子微笑满面的奶奶……
你会好起来的对不对?
星期六晚上,我要坐高铁回学校了。我在床的这一边轻轻说了声“奶奶,我走了。”我不敢去告别,因为没用的我只会哭。
等车的时候,一股回忆冲进我的脑子里,我一岁半就和奶奶爷爷住在一起。
奶奶在我吃饭的时候会给我编辫子,扎很多好看的花骨朵;奶奶会给我做红领巾;奶奶会烧各种好吃的给我吃;奶奶曾经为了我差点被大水冲走;奶奶每年冬天都会采草药给我泡手;每次我走的时候奶奶都会给我塞一大袋零食,她都会送我送的远远的……
奶奶,你一定要加油!你一定会没事的!
或许,医生明天就知道你到底是哪里失血不止了。或许,今天晚上天使会来临。或许,是我们的孝心感动了上天。或许,奶奶你明天就好了……
祈求上天帮帮奶奶,祈求我可以承担奶奶的痛苦!
奶奶,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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