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棍

雾霾不是那么严重了，但这天气倒冻得刺骨，挺要人命的，一条老狗在巷子里嘶叫。

这晚，路上只剩得三两个电瓶车，大抵都是送外卖的，这鬼天气也再没几个人愿意出门的了。老张不耐烦地一边看看手机，一边骑着电瓶车飞奔在马路中央，他想尽快送出最后一单，因为老板终于把拖欠了两个月的工资结清了，他还想再去碰碰运气呢！

被风秃了头的银杏树一个劲地摇摆，那几粒昏暗的路灯也终于熄了，大约他是唯一一个还没买到返乡的车票的人吧！然而他直想着，前几次运气定是背到了家，似乎一辈子的霉运都集中爆发了，不仅把这一年来积攒的钱输得个精光不说，还欠下了一大笔钱外债，要不是店里面管着饭和自己这唯一的电瓶车，早就已经流浪街头在外乞讨了。一路上默默一心祈祷，这次无论如何也得把所有输掉的赚回来，还要大大地捞上一笔，并且心中暗暗发誓，这将是他最后一次，他决定从此收手，买张票回到家乡与家人幸福地过个年。

“嘭”，好像是撞到了什么，他停了下来，猛地回头一看，才发现地上躺了一个人，一动不动，“是我撞到他了？他不会是死了吧！”他害怕道，心中不禁打了个寒惨，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瞅了瞅，那人穿着单薄的衣裳，头发乱蓬蓬地，鞋也没有穿。兴是许久没换洗了，浑身散发出一股恶臭，横一字躺在马路中间，这人见老张走了过来，便赶紧牢牢抓住老张，拼了命地说是老张把他腿撞残了。老张顿时也是慌了神，不知所措，只大声嚷嚷着不要报警，他还从来没有进过公安局呢，怕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那人不要求他做些什么，也确实没有叫来警察，但是向他索要2000块的医药费，老张顿时眼冒金星，差点儿晕了过去，老张真是没有了办法，只好把刚刚发的1687块钱全部塞给了他，并跪着求他还有一家老小需要他养活呢，千万不要叫警察，警察来了他真就什么都没有了，那人也实在得很，一瘸一拐地拖着一条腿走了。老张望了望他，心中含着千万个懊恼，也回头丧气地去干活了。

老张皱着眉头：“也真是再不好再回去的了，都有两个月没交租子，那泼辣的房婆子没准又要骂个半死，讨得一身的憋屈也倒是难受，转身就要去那既熟悉又陌生的茶馆，虽然身上没有钱，但那里有茶水，看些打牌的乐子，还能暖和暖和。”

茶馆不远，只有几百米脚程，这村子里的老爷们儿得空都会来这里玩上两把，大多是背着家里老婆和孩子偷偷摸摸地过来，赌上两把，不管输赢都偷偷地溜回去。老张来的也并不多，是老板带他来玩过两次，他也就渐渐地熟了。“看来这家是回不去的了，改明儿给家里人写封信，今年也就不回家过年了”又长长地叹两声气，一路上寻思向老板借500块钱寄回老家去，让家里的老小过个年。看着高高挂起的明月，不禁伤感起来，又破口大骂起来，“这老天真是不长眼，为什么偏偏是我遇到了呢？”他满脑子都想的是钱这个字，两眼放着光，一路上四处寻找着，恨不得马上在地上捡几百块那该多好呀！越是急了就擎起右手，使劲地在自己脸上抽了两个耳巴子，脸上顿时火辣辣的感觉冒了上来，他悔恨自己无能，恨自己千不该万不该陪老板打牌，悔不该没有陪在孩子身边。

没有眼泪，长叹一声往茶馆去了。

一条癞狗突然蹿过脚下，他吓了一跳，退了两步，抬头一看是撞倒的那个人刚从茶馆里走了出来，垂头丧气，也叹着长气，老张大叫了一声“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