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高小豪,我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先前的一段时间里,我通过奥本怀特留下的那双眼睛,看到了过去,而在感慨和惋惜的同时,连带着一个玄妙的问题:
现在的我处于一个怎样的状态?
无疑,因为受了重伤,我的这具身体完全动弹不得,祝福之地周围没有人,天色渐晚,在城堡里躺着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另一方面,我似乎还没有睡着,也没有晕倒,也就是并没有回到原本的世界。
漫长的回忆结束,我等待着,身体没有任何反应,甚至在一小段时间里,我忍不住开始怀疑是不是祝福的力量也将我影响,把我变成了不死怪物之类的存在。
直到我再次听到了其他人的声音。
“怎么样?”
“还行,还活着,两个人都脱离生命危险了。”
“哎,真是谢谢你,法克,还在住院就主动帮我这两个孩子治疗…”
这是罗格斯母亲喜悦的声音,从中还能听到一丝伤感的意味。我努力睁开眼睛,却没有成功,最终才发现,那双眼睛从始至终都没有闭上过。
“我这是在…”
“哎呀,可算醒了,我和你爸都快担心死你了…”还没等我回过神来,“母亲”立刻扑到了我的身上,眼泪浸湿了我的衣角,“第一次出任务,你们两个人,居然会碰到那样的事…多亏我们之间联系的及时,才…”
她再也说不下去,只是轻声啜泣起来。我知道这对于一个连续两次快要失去儿子的母亲来说意味着什么,轻声答道:
“我没事。”
望向四周,这里似乎是一间类似于医院的建筑,我和罗斯塔分别躺在两张床上,小小的房间里挤了好几个人。古姆换上了一身看起来更结实的法师长袍,上面沾满了灰尘,此时正坐在门边喘着粗气;咒术师法克笑着坐在床边,还有身上缠着绷带的剑士,默默地望着窗外没有说话。第一次见到这三个人的时候,我怎么也想不到,明明看起来在我的异世界生活中只是路人般的角色,如今竟然和我来往的越发密切,某种程度上甚至超过了罗格斯的家人。
“有时候很难用套路化的理论去衡量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啊…”
感叹了一句,与此同时,我看了一眼自己的状态栏,生命果然恢复到了200点,全身也不再疼痛,只可惜自己没能亲眼见证到神奇的治疗法术。看来,在见证英雄落幕的那段时间里,我陷入了一种神游天外的状态,完全感受不到外界的刺激,这样无疑是最恰当的解释。
“好了,小子,我简单说明一下现在的情况,”古姆将目光转向我,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可描述的色彩,“在回村的路上,我就开始感觉你们这次任务要出事。好巧不巧,这么晚了两个人还没有消息,我直接赶到了那座城堡,想不到,你们居然能伤成那样…把你们运回来,差点没累死我这把老骨头。”
“有劳了…”我尴尬地笑了笑。
“还好治疗的及时,现在你们都没事了。你妹妹刚才醒了过来,没说太多话就睡了过去。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听到这句话,“母亲”似乎也意识到现在已经是半夜的事实,慌忙起身,一边和古姆三人聊着任务和公会的情况,一边离开了这间房间。
我周围的世界再一次陷入了宁静。
喘出一大口气,看了看旁边床上熟睡的罗斯塔,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历经劫难之后的微笑。刺激和兴奋感逐渐消失,过度劳累的一天让我终于坚持不住,巨量的睡意爬上我的脑海,甚至要比每天早上的第一节课还要困。
“今天真是充实的一天…职业升级,任务,祝福,感觉还有好多事没有解释清楚…哎,实在是太困了,关于那座城市和任务回报之类的事,等到下次穿越的时候再想吧。”
…
“这就完了吗?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呀?”
就差几秒睡着的我,冷不防地听到身边传出了这样一句话,在受惊的同时,一瞬间还认为是由于祝福而产生了幻觉。众人离开之后,房间中只留下了一盏小提灯,也许就是我第一次穿越时带来的那一盏。不明不暗的光线来回摇曳,墙角处却有一大团黑暗无论如何也无法被照亮。“垂死病中惊坐起”,我将目光扫过,在看到系统的提示之后,这才想起,自己确实忘掉了一个关键人物。
“怎么?这可是你答应我的哦,现在带我去那里,等到你下次有机会再带我回来,我不是喜欢投机取巧的人,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想到自己先前和对方订立的契约,加上之前她对我的帮助,过度劳累的我并没什么理由拒绝。
“那,到达那里之后,不要搞出太大的乱子。”
“小事而已,”黑暗中的女人笑了笑,她的声音听起来不带有半点虚假,“能够发现你,真是一件难得的事情。”
我失去了最后一丝反抗和思考的力量,大头朝下躺到了病床上。对于一个处于这种状态来说的人,就算黑暗法师连两个世界的通道都可以打通,我也没机会去出手干预了。
眼前一黑,睡了过去。
在我进入深度睡眠的前一刻,病房内刮起了一阵惨淡的冷风,冰冷的空气中夹杂着某种法力,径直击中了那盏号称长久不灭的提灯,掐断了这最后的光明。一大团黑暗从角落中向我靠近,大量的黑色物质不断盘绕聚集,形成了一个实体化的身体,与那依旧朦胧而美丽的女人的脸。黑暗法师看向熟睡的我,张开雾状的双臂,将我牢牢抱紧。作为这世界上黑暗的化身,第一个看清我穿越本质的存在,她的脸上带着微笑,就好像这是她第无数次经历过同样的事情一样。我感受着那股似是而非的温暖,失去意识,脸上也同样挂着不知来自何处的微笑。
一名穿越者和黑暗在一场冒险的终点处融为一体。
…
“丁零零零…”
“这觉睡得够充实,还好两个世界精神状态不互通,虽然还是困的受不了…”
我看向身边的闹钟,上面的时间正是五点半。像正常上学的每一天那样,我先接着刚醒的这股力气抬起半个身子,一边坐着休息,一边等待着母亲进屋再叫醒我一次。
“呃…?草,糟了,校服忘穿回来了,我的天啊!!”
本来只是想偷懒的我,看到身上那一身不仅奇怪还破破烂烂全是灰尘的衣服,直接被吓得从床上窜了起来。所幸,出于多方原因,我成功从衣柜里找到了一套备用的,勉强换上之后,又将那身衣服叠起来放了进去。
“哦,对了,黑暗法师应该也和我一起来了吧?她人呢?”
小声叫了几句,又四处看了看,却没看见有什么异样的黑色身影出现,鉴于快要上学,我只得暂时放弃了这方面的思考。
“说不定她压根就进不来呢,我就说,这穿越还是有些限制的,只有像我这样的天选之子才有机会来回横跳。”
五点四十,母亲进屋叫我,看到我已经整装待发,疲惫的她又回去睡着了。
我们家经济状况相对还算稳定,在这样消费压力不大的城市中,过的基本上还算舒服。赚钱的核心是我家所经营的一间小旅馆,平时由父亲打理,母亲在家照顾我的同时也正常上班,综上,在上高中之后,我平时基本上没什么机会看到父亲。
在洗漱之后,我将各种东西塞了塞,背上书包,拿着一块面包和一盒牛奶,像往常一样出门去坐公交车上学。
就像千千万万个普通的高中生那样,上学的路上不仅有睡意陪伴,还有阳光,面包和牛奶。上车的时间刚刚好,我看着外面街道上那些晨练的老人或是和我一样的学生,希克瓦德的一切被我暂时抛到了脑后。
“哎?高小豪,你也坐109东线啊?”
突然被人搭话,正准备小睡一觉的我又被吓了一个激灵,抬起头来,才发现是同班同学蒋振海。
“啊,好巧,我还是第一次在这里看到你。”
蒋振海这个人,虽然性格不错,待人也不虚伪,可我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同他保持着距离,说到底,还是因为“嫉妒”。他是我们班的数学课代表,不仅学习成绩名列前茅,还有着广泛的人缘,现在和同为优秀生的杨欣然维持着良好的恋爱关系。除此之外,他擅长滑板,花样自行车,弹钢琴,游泳绘画等等无所不通,更是打得一手好球,各种课后活动从来就没有少过他的份。一言以蔽之,他便是那种传说中更接近校园小说男主的角色。
短短两句对话,我的思路就开始飘忽不定,想到了自己看过的各种番剧和小说,想起来的越多,就越不想和这种人打交道。
“看你最近状态怎么这么差啊?”
他笑着对我说道。这句话显然是用来活跃一下气氛的,没什么针对性,我也没太当回事,诚然,我在升入高三之后运气确实不太好,也很累,同时还要在希克瓦德出生入死,除了还有几个朋友,可以说我都恨不得不去上学,专心当我的一级战士。
“嗯,确实不在状态。”
“是因为吴舒服的事?”
“他怎么了?”
见我一脸迷惑,蒋振海略微靠近了我一点,小声说道:
“我怀疑吴舒服这个人有问题。”
“这话可不兴乱说啊,”我打了个哈欠,吴舒服是我好几年的哥们,平时也比较内向,经常和我四处闲逛,他的人生态度有些接近于随遇而安,而我则平时喜欢乱想,做白日梦,只能算一个假佛系,“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不对,你别鸡蛋里挑骨头——无中生有,他那人要是有问题,我感觉那咱班都没几个正常人了。”
“你这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算了,不过我是认真的。我以为你和他平时关系那么好,多少也能感觉到一点的。”
很快,公交车到站,我和蒋振海前后下车。学校门口一如既往地热闹非常,结伴走向教学楼的途中,我没有主动说一句话。也许是习惯了一个人,反而会去拒绝一切摆脱孤独的机会,感受着初升的太阳,我只觉煎熬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我还是再说一句吧,”没想到的是,刚刚进楼,蒋振海又转过身来嘱咐了我一句,“如果看到他有什么异常,记得及时告诉我。”
“哎,知道了,神秘兮兮的。”
刚说完这句话,明明挤在人群中,我却突然感觉后背上一阵发凉。习惯性地回过头去,却只看到了结队上学的学生们,还差点因此踩到了一个女孩子的脚。
“现实生活中哪会有什么事啊,无非最大的事就是考试没考好之类的,真是无聊的要死。还是希克瓦德更让人流连忘返。”
可是,也许这个世界,从我第一次穿越那时,就已经走上了另一条发展道路。
…枯燥的高三生活不再索然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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