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把多少秘密写进了书里

作者: 在可爱的世界里 | 来源:发表于2018-12-13 11:35 被阅读0次

    1955年,9 月 8 日“中秋节”的前一天,张爱玲的尸体在一间洛杉矶公寓中,被警察发现。她的晚年好友林式同是除房东、警察、殡葬人员之外,唯一见过张爱玲遗容的人,他曾在《有缘识得张爱玲》中描述这一幕:“张爱玲是躺在房里唯一的一张靠墙的行军床上去世的。身下垫着一床蓝灰色的毯子,没有盖任何东西,头朝着房门,脸向外,眼和嘴都闭着,头发很短,手和脚都很自然地平放着。她的遗容很安详,只是出奇的瘦,保暖的日光灯在房东发现时还亮着。”

    民间对张爱玲的死就如同对张爱玲的恋爱一样,热爱浮想联翩。有人想把死变得浪漫,就编纂她死时穿着一袭华丽的旗袍,以此应对她的名言“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虱子”。有人愿意给这民国的传奇女子一个喻意深刻的悲剧性结局,便说她晚年悲惨,死去七天才被房东发现。

    如果能穿越时空,有点想问张爱玲,她要不要嘲笑这番热闹的景象——世人着迷她的文字和她的恋爱,有女作家励志步她的后尘,把她的人生奉为传奇。

    “我” 的父亲母亲

    好作家常常很神秘又很坦白,他们以解剖自己为生,把自己和人世的痛苦当作生命的养料,把人生的秘密写进了字里行间,成为日后研究他们的史料。张爱玲尤其如此,和她活在同一时期的读者是幸运的,他们能见证张爱玲亲手拿着一把手术刀,冷漠地切开了自己与整个天地。

    张爱玲出身显赫家族,童年时享有女仆、厨子、司机、私塾老师,有《西游记》也有松子糖,从不被物质所困。她住的房子大而空,她有很多门亲戚,多却疏离。大房子与大家族最易藏污纳垢,有失态的狂欢或者不见光的畸恋。

    只有了解张爱玲童年和少女时期经历的痛苦,才能理解她的乖张,她眼光的独到,她为何善于写浮华中最沉重的无情。

    张爱玲曾这样描述她出生的那座房子:“有太阳的地方使人瞌睡,阴暗的地方有古墓的清凉。房屋的青黑的心子里是清醒的,有它自己的一个怪异的世界。”这副没有生气的样子让人想起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中某些悚人场景,太阳的光每每从屋顶上照下来,给幼小的张爱玲蒙上了一层层阴影。

    张在几幢类似的房子里经历了4岁与母亲的分别,因此她写:“最初的家里没有我母亲这个人,也不感到任何缺陷。”16岁母亲从海外归来,和父亲离婚。面对变故,张爱玲表示了非凡的乐观:“家里有人离婚,跟家里出了个科学家一样现代化。”

    张爱玲算是从小过继给大伯,她称母亲为“二婶”,这将本身就不亲近的母女关系,又拉远了一些。最初张爱玲“用一种罗曼蒂克的爱来爱着母亲”,母亲给她带来了某种遥远的希望,距离产生了美感,而后她理解到母亲对自己上学的资助,以及母亲正在考量这笔投资是否值得,因此“三天两天伸手问她拿钱,为她的脾气磨难着,为自己的忘恩负义磨难着,那些琐屑的难堪,一点点的毁了我的爱”。在《小团圆》中,张爱玲说,二婶的钱我无论如何一定要还的。这般决绝地要与母亲拉开界限。

    张爱玲的父亲靠丰厚家底为生,吸食鸦片、嫖娼、纳妾、性情暴躁,一个完全活在旧时代的形象。相较于张爱玲对于母亲暧昧的情感,她相当直接地写出了对于父亲的厌恶:“另一方面有我父亲的家,那里什么我都看不起”“我知道他是寂寞的,在寂寞的时候他喜欢我。”最剧烈的一次冲突,是张爱玲中学毕业之后,一次在母亲的家中留宿,回到父亲的家,不由分说便被后母打了一巴掌,张爱玲随即要还手。父亲听到后,展露了自己的癫狂,对张爱玲进行了非人道的拳脚交加,并给她的房门上了锁。在阴暗的屋子即便是张爱玲生病了,也没人请来医生。无助的程度像极了《半生缘》里,姐姐曼璐为了留住丈夫的心,把妹妹曼祯当作性奴监禁。

    这段经历一部分被写进《私语》,另一部分放在《小团圆》中,两者之间有重合的部分,让读者为她心纠两次。也是由于这次的囚禁,彻底造成了张爱玲对父亲的家的叛逃,等到张

    爱玲的病情稍有好转,张爱玲逃到了母亲的住所,“这是我那个家的结束”。

    或许是为了处置这种情感,张爱玲写出了《心经》,一个二十岁的少女恋上父亲的故事。

    ” 的爱情

    张爱玲写过很多爱情故事,从女仆到平凡女子,官宦小姐,三六九等全都有机会成为她笔下的女主角。她对于爱情的判断发生在她遭遇爱情之前,在《天才梦》中她写道:七岁时我写

    了第一部小说,一个家庭悲剧。第二部小说是关于一个自杀失恋的女郎。张爱玲的早熟仿佛直接跳过了青春浪漫的日子,一下看到了人性的本质。

    张爱玲始终在表达自己对爱情的“无情”和鄙夷,使人很难对她笔下的人物微笑。而写着写着,她不再是上帝视角操纵角色,而被人掣肘,因为二十三岁的张爱玲遇见了三十七岁的胡兰成。

    对于这段恋爱,张爱玲在《小团圆》中写出了许多惊悚画面,把自己卑微又情真意切的爱,暴露在所有人面前,等着旁人议论嘲笑。她写胡兰成来家做客是“他还是坐到很晚才走。次日再来,她端了茶来,坐在他的沙发椅旁边的地毯上”。胡兰成回到南京去,张爱玲写信给他说的是,我真高兴有你太太在那里。胡兰成爱女人,不能只爱张爱玲一人,他给张爱玲回信写,我觉得她非常好,你也要嫉妒嫉妒她才好,不过你真要是嫉妒起来,我又吃不消了。张爱玲笔触冷漠,像一只鞭子同时抽在了自己和读者身上,加重了读者对胡兰成的恨意。

    电影《色戒》因为大量限制级画面而令人惊诧,而张爱玲的《色戒》并没有任何性描写。张爱玲对他人狠,对自己更狠。她像一个旁观者写自己和胡兰成的性,那种奇异的不快,“她是洞口倒挂着的蝙蝠,深山中藏匿的移民,被侵犯了,被发现了,无助的、无告的,有只动物在小口小口的啜着她的核心”。以最大的善意猜测,写出来是张爱玲撕开伤口,清创愈合的途径。

    “我” 的死

    她留下很多金句,以供后人词穷时总结陈词,那句“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的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常常用于表达爱情的美好与玄妙,可这句话的来源,是张爱玲的那篇散文《爱》,讲一位生在村庄的女人,经历做妾和转卖他人之后,怀念少女时期一位点头之交的青年。她的冷酷被人错用了。

    生活的冷酷无情在张爱玲身上留下了抹不去的痕迹,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们和她相同,不过她的高明之处是她更早地察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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