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堆篝火

      今日，我忆起了生命中的三堆篝火，于是，我又乘上时光机，穿越往事。

      那是一个秋天，我确定！在靖安的一个小村庄――我童年生活过的第一个故乡――我五岁左右的一个傍晚，不知是谁家里收了糯谷，用风车剔除秕谷后进仓，那秕谷最后被主人点起了一堆篝火。

      这篝火并没有很旺盛的火苗，而是闷闷地燃着，火点附近的秕谷的颜色由金黄变黑，继而变红，转而化为灰烬，秕谷堆的上方几缕青色的烟，袅袅升腾。

      很快篝火旁便聚集了许多孩子，大的小的都有，大家都是冲着爆米花来的。不知是谁第一个发现从篝火堆里蹦跳而出的爆米花，只记得人越来越多，几乎附近的孩子都来了。大家散聚在火堆的周围，猫着腰等着。忽然，听得火堆中发出一记响亮的爆裂声――“啪”，同时，一颗雪白雪白的米花离开火堆，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十几双眼睛一齐注视着它，随着它的起落而移动视线。这爆米花一经落地，便被身旁一个眼疾手快的孩子抢在手心里，然后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被塞进嘴里，周围响起一片口水的吞咽声。

      我在人群中应该算是年龄很小的，能抢到爆米花的几率不大，常常看着别人吃而馋得不得了。幸好还有姐姐也在，她偶尔拾到了一颗，也会塞给我，我便同样享受着伙伴们无比羡慕地注视，闻着米花的酥香，听着咀嚼发出的清脆的声响，感受它跟牙齿和舌尖厮磨的美好……

      外围的秕谷燃得差不多了，米花爆出的次数越来越少。这时，有人找来一根木棍，轻轻搅动着秕谷堆，立时就有几颗米花爆出来，于是大家纷纷效仿，个个都去寻棍子了……。

      夜幕降临，四周渐渐笼罩在黑暗中，村人的灯都亮了起来，秕谷堆的火焰在黑暗中跳跃，把伙伴们的脸都映照得通红。大家的表情充满了喜悦，没有人有要离去的意思，直到夜空中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呼唤声……

      从此我再没有吃过如此美味的爆米花。

      时光机继续穿梭，五岁的女孩长到了八岁。我们已由靖安迁到了都昌，我已会说一口流利的都昌话。

      第二堆印象深刻的篝火燃起的时候，依然是秋收时节，也依然还是秕谷，不过这次不是捡爆米花，而是烤红薯，还有姐姐妹妹围着篝火手拉着手一起跳舞，一起唱歌。夜色阑珊处，我们唱《鲁冰花》，“啊――啊――，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唱《小龙人》，“我头上有犄角，我身后有尾巴，谁也不知道，我有多少秘密……”；唱《歌声与微笑》，“请把我的歌，带回你的家，请把你的微笑留下……”……那是属于我们童年的歌。不必等到红薯熟透，我们笑够了、唱够了、跳够了，也就心满意足地睡下了。

      很多年以后，我经常会想起那个夜晚、那堆篝火，想起我们稚拙的舞蹈、或悠扬或欢快的歌声，想起姐姐妹妹那纯真的笑脸以及我们紧握的双手。这时候，故乡和童年便会在记忆中散发出温暖，坚定我前进的脚步。

      我回过头不舍地望着童年的我，驾着时光机继续在记忆的星空里漫游。

      这一堆篝火好大啊！火光冲天，樟树的枝叶燃烧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那一年我29岁，那一天是阳历2013年的最后一天，我们学校的老师们在操场上举行了别开生面的篝火晚会，大家在一起吃烧烤，煮火锅，唱歌，围着硕大的篝火堆跳兔子舞……，肖遥的手机不小心从口袋里掉了出来，黑暗中不知被谁跳上去踩到了，结果屏幕生生变成了蜘蛛网，哈哈。

      大家一起开心地叫着、笑着，空气里热闹非凡。后来，年纪大一点的老师都回去休息了，我们十来个年轻的老师还不肯散，说是要一起跨年。

      熊熊燃烧的篝火已然熄灭，我们围着一堆炭火，喝着啤酒，聊着天，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尽管大家都有点疲倦，可依然坚持着。最后我们在黑暗中倒计时，一起欢呼、合影，迎接阳历2014年的到来。等回到房间时，才发现衣服上、头发上，全是浓浓的烟火味……

      回忆是一朵永不凋谢的花，开在旧年的时光里；回忆是一坛浓醇的酒，透过久远的岁月散发着芳香；回忆是一根金色的线，串起了许多圆润美好的珍珠……我的童年，我的青春，有这么欢乐的记忆，真好！

      生命中的这三堆篝火，它们将永久地燃烧在我的记忆中，挚诚而美好。篝火不必常有，因为生命之火永在燃烧。

三堆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