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决定把八岁的我送到奶奶那里去。
奶奶居住的望谟县离贞丰160km,而且当时不通汽车。在我八岁之前大概也就见过她一两次。而且这两次相见在我幼小的记忆里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所以当我跟父亲走了两天半夜到达望谟的时候,第一眼见到奶奶。我的感觉不是亲切而是有些陌生,甚至有点害怕。
她当时81岁了,在几年前出车祸腰椎粉碎性骨折。像这样的情况,如果是有人照顾的话,她应该是在床上永远都起不来了。可是她不光没人照顾,而且还要现找自己的饭吃。所以她竟然奇迹般的爬了起来。
骨折部分的脊柱在修复的过程中向外膨出,形成一个大包,她的腰没法伸直。她上班的小食店全年365天无休。而且整个县城就一个小食店。食客之多可想而知。她的任务就是收碗洗碗抹桌子,还有扫地。为了活命。她每天就那样佝偻着腰,一步一哼哼的干着活,每个月赚取18块钱。
把我送到奶奶身边的目的有两个:一是为家里节省点饭食。二是能帮奶奶干点活。我父母大概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我奶奶一个月也就24斤的粮食供应。在那个缺油少肉的岁月里,那也就够她一个人吃的。而她那18块钱的工资,买了米和生活必需品,所剩也就不多,要想买黑市粮食来给我吃,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而我作为他们的女儿,我贪玩调皮到了什么样的程度,他们心里不知道怎么的也没数。
就这样,我心不甘情不愿的来到了奶奶身边。父亲把我送到之后没几天就回家啦。回家之前父亲带我找到离家1km以外的水井,告诉我以后吃水就到这里来挑。还带我的附近的山上砍过一次柴,说以后星期天不上学的时候就到这里来砍柴。并多次给我交代过,我的任务就是每天早上帮奶奶把背篓和潲水桶背到小食店,晚上帮奶奶把潲水背回来(那时候食物匮乏。人们吃东西吃的很干净,很少有食物能剩下来,所谓的潲水,只不过是奶奶涮碗的时候,从碗壁上清理下来的一点点残渣。奇怪的是靠着这一点点残渣,奶奶每年还能喂一头猪。虽然总是很小,不过肉还是有一点的。)还有就是每天一放学要赶快跑到小食店去帮奶奶收碗洗碗扫地。这些我都很痛快的答应了,可真正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送潲水桶和砍柴,这对于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很容易就办到了。挑水稍有难度,八岁的我力气小,每次可以只挑小半桶,反正我跟奶奶也吃不了多少水,门口就是堰沟,洗衣洗菜,猪吃什么的都没问题。难就难在那个扁担有点长。我没法伸手同时抓住两只桶的担钩,只能抓住扁担。或者抓住一头的担钩,这样走起来那个桶就晃得厉害。水晃得到处洒是轻的,一不小心水桶就会晃得撞到地上去,那时用的是木桶,很容易就撞漏了,那我就得挨一顿揍。(写到这里我失声痛哭!哭了一气觉得好多了。)
最难的办到的就是放了学,早早的跑到小食店去帮奶奶做事了。我实在是太贪玩了,路上随便一件新鲜事都能吸引我的注意力。就是没什么新鲜事,我一样会忘记回家的时间。我玩什么都能玩的忘乎所以,这个死德行一直延续至今。我们常常听说谁家的孩子太贪玩了。可没听说谁家的老太太太贪玩了。我就是那么一个奇怪的贪玩的老太太(写到这里我自己都忍俊不禁。)
所以说每当我气喘兮兮,一头大汗的赶到小食店时,奶奶多半都快下班了,有时候甚至奶奶已经下班了,这就成了常事。当然挨打也就成了家常便饭。
不过挨打也就是我十岁以前的事了。大约在我三年级的时候,有一次我又不知道怎么惹奶奶生气了,她又要打我。我就开始抢她手里的棍子。她人老了,腰又有毛病,竟然没能抢过我。我把她手里的棍子抢下来狠狠地扔在一边,然后眼晴直溜溜的瞪着她。她大概是怕了,从此没再打过我。
不敢打我了。每当我做错了事,奶奶就换一种方式来惩罚我,那就是不让我吃饭。她把家里所有能吃的东西都锁起来。这对于我来说无疑是更大的灾难。有好几次实在饿得受不了了,我就跟奶奶说:“你还是打我一顿吧。多少给我些吃的。”可她就像没听到我,甚至没看到我一样,默不作声,该干嘛干嘛。现在想起来她当时的想法其实很明白。就是你如果怕饿的话,那你下次别在路上玩,早点回家。这个道理其实我也懂的,可是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就记不得按时回家。
不光那时候不记得好好做事,别贪玩。就是现在。我好像也不会好好做事,光贪玩。真是很好笑的一件事。可是我现在笑不出来了。
其实我现在有条件好好玩,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可是我偏偏又要一边玩着,一边心里疙疙瘩瘩。我是在重复我少年时候的心历路程吗?亲爱的笨老太,你给我记住了:船是你的船,舵手是你自己。想东就东,想西就西,想停就停,想走就走。窗外阳光正好,空气格外清新。你有什么理由不快乐?
女侠说的对,简书就是个树洞。站在这里喊喊,心里舒服多了。
没妈的孩子像棵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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