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03

03 C位

那次眼睛手术后，我的左眼晶状体受到影响，烙下弱视加斜视的后遗症。起初，是看东西费劲，后来视疲劳严重时，左眼不断流水，眼前的东西也发生重影，比如书本上的字或卷子上的题目在左前方向会浮出的重叠的字影，我根本看不清东西了。

我是那种自觉资质普通，潜意识要求自己笨鸟先飞的人。父亲对我也一直很放心，关于学校里的情况，家庭作业什么的基本不用过问。直到一天，父亲发现我被左眼视力深受困扰，便又一次拉起架子车，送我去县里医院。

医生评估说，我的视力状态不算太差，如果不放心，可以考虑激光矫正。那时的父亲不懂什么激光矫正，就觉得拿着像电焊一样的设备在眼睛里捣来捣去，实在有些惊悚，我们便决定回来自己慢慢休养。

于是，父亲第一次去学校拜访，在班主任魏老师办公室，一向健谈的父亲有些口讷了，反反复复的几句话唠了半天，魏老师串起来才算弄明白父亲的来意。

魏老师言而有信，父亲走后，她即刻安排了一次座位调整，我从二排边角位置正式调到了一排C位。看黑板清楚了，整个人儿变得自信多了，我当年测验成绩也从十名之外稳进前五。现在回想起来，仍对父亲当时难为情的开口和魏老师的善解人意心存感激。纵然前排要迎接一些为师者口若悬河时的泡沫飞溅，又或者被迫吸入擦黑板时弥漫空中的粉笔灰，但较起前排被老师额外的关注，立马释然了。

接着初中三年，高中三年，父亲没有忘记他的走动和游说，年年我都顺利成章地被特殊照顾，稳稳坐在班级一排C位。

父亲也常常在周末送我去学校的自行车前杠挂包小米，红薯或豆腐筋。我问父亲，送谁？父亲嘿嘿一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些东西在我们农人眼里算不得好东西，送给有需要的老师，算是表一表我们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