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外湖光天色

文/夏隰桑

整整六年了。

我也许并不能完全懂得何为朝圣，同样也就不是因为旧事许过什么愿了。当某天亲临此地成为了现实，现如今的心境倒是真的成了在朝圣的同时还一个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愿。那是一种夙愿得了的感觉。

岳阳双公祠 庭院深深 岳阳楼外的亭台楼阁

沿着布局精巧的溪水亭台了解这百年间的种种。几起几落，几修几建，那些古仁人的命运也随着这楼一同在人海世事中浮浮沉沉。慢慢走在碑廊里，一边默念那上面他们留下的诗文，那个瞬间真的很感动。我是否在此刻与他们一道站在了相同的地点，感叹于一种相同的心境？脚下的砖石泥沙，周遭的湖风水色，也应该都是他们所留下的吧？我该高兴的，高兴至流泪。像是上苍的安排一样。欣喜之余终于又一次证实了前几日的自嘲之辞。

你在担忧什么？

我说我是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你想要什么？

我说我放荡不羁爱自由，同时也很贪心。我想要的有太多是别人给不了的，除了你之外。

我说过很多乍一听很绝很毒的话，但是一个注定要读圣贤诗书一辈子的人，骨血里无法抛却的儒风已经成为了一种与灵魂相关的气韵，即使我曾经一度鄙夷它，但这种淡漠甚至怨毒的伪装下是一颗敏锐多思的心。徒劳地去担忧着人事的纷扰，忧人亦忧己。我读得懂他们诗文里的所有喜忧，同时也就和他们一起纠结痛苦着那份相同的情愫。

然而现在我可能才会彻底明白，就因为读懂了那份心情，所以才不会快乐……我体会到了他们的痛苦，却找不到一个万全之法来真正解决它，这种无力感使得原本的痛苦更甚。

岳阳楼外洞庭波 千里洞庭万亩湖

千里洞庭万亩湖。我看着巴陵的初日自湖面升起，悬于飞檐的楼头。雕花木窗子拓出的湖光天色被尽收眼底。千千万万的游人想尽了办法要把这一扇风光留下，却怎么拍都少了一点独到的灵秀意，最终只得遗憾而归。近处的红墙绿树，远处的孤影白帆都点缀在这幅淡淡的写意天地中，不着重彩，却勾勒风光无限。

岳阳楼 岳阳楼上的回廊

游人如织。

我不敢说我没有遗憾和失望，那座楼早已不是他们所看到的那座楼了。环境改变了，人的心境又怎么可能不变？看着远处依旧浩浩汤汤的洞庭烟波，可能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这天地自然所长留的钟灵毓秀吧？突然有点欣慰和庆幸，一座建筑也许终将会消逝，但是那份流传下来的风骨气节已经融入了这山水画意里。

立于此地的人有千千万，总有人会誓死记得，并且为之而坚守不渝。

我想了那么久，以至于现在反而觉得不甘心起来，就这样仓促而近乎狼狈地顺着人流下了楼。楼边不远处掩映在荒草野径之下的小乔墓突然显得十分孤独。湖畔青冢一方，可能也曾记载了这位薄命红颜陪伴夫君并肩于楼上检阅水师的盛况。楼后的禅院老松，也不知又新添了多少难舍之人的因果夙愿。那些因为在楼上远眺伤怀而怨愤难抑，写就诗文的古仁人，也许无时无刻不在感叹着吾谁与归。

世间人有千千万，却找不到一个真正心意相通之人。

日头渐高，游人也愈发多了起来，可能是时候该离开了。这里终归不能久留，这种心情，也同样不能太过当真。我感叹了太久。也寻找了太久，那些最后和我同往此地或是与我抱有同样执念的人，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得以与我同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