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009年4月,我送走了帮我搬家的好友,一个人回到出租房里的时候,手里拽着好友给我的100元钞票,心里似乎充满了期待。
这是我在这个城市第一个出租房,这一年我即将毕业,和无数毕业生一样,渴望留在这里,希望扎根在此,却又迷茫无助的想要逃离。我曾经试图考研或者支教来逃离对于未知的迷茫和恐惧,后来我还是选择了接受,在离学校3小时车程的汉口找到一份网站编辑的工作。
我每天从学校早出晚归,受尽颠沛流离之苦,在入职一个月之后,决定在公司附近租一个房子。星期六整整一天的时间,好友和我绕着公司两公里范围内的城中村,拨打了无数小纸条上的电话,终于在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在离公司步行10分钟的花莲里找到了一个小套间。
小套间是一个一室一厅一卫,在小客厅的一角有个简易厨房,除此只有四面空墙。没有桌椅板凳,亦没有任何家具家私,连床都没有,干净的像一张白纸。
可是我交过第一个季度的房租之后,手里只剩下一百多元,根本没有任何经济能力去购置家私,房东看我实在可怜,帮我找了一床破旧的床垫子,还在楼下对门捡了一个别人刚丢的破柜子放到卧室,自此才勉强有了容身之处,还在是春夏交替的时候,天气不冷不热。
我把从学校带来的被子铺在那随意搁在地上的床垫上,再用外面买的包装纸小心的包在破柜子上,然后摆上我少数几件衣服,就算是布置好了卧室。
然后我又去杂货店买了扫帚和撮箕,以及一个电热水杯,手上便只剩下几十元钱,拿着这些钱我要过到15天之后发工资那天,让我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不过我想好了,买两捆面条,买点油和盐,然后每天早晚用电热水杯煮面条吃,中午就在公司对面的食堂吃6元的套餐。若实在没钱了,就吃两天馒头,只要熬到发工资那天就好了。
帮我收拾整理好这些,好友临走时,细心的叮嘱我,并将她剩下的200元生活费,给了我100元,我心生感激的送走了她,心里又充满了力量和希望。有了好友的100元钱,我还可以买几包面条的拌酱,而且每天晚上还可以买上一小把青菜,早上也不用天天吃面条,偶尔可以吃一碗热干面了。
日子就像我计划的那样一天一天,小心翼翼的过着,终于熬到了发工资那天,我特地饶了远路去台北路上吃了那家同事们都交口称赞的黑皮牛杂,那大概是我到目前为止吃过的最好吃的牛肉面。
(2)
不知不觉夏天来了,我回学校写了毕业论文,进行了毕业答辩,领毕业证吃散伙饭那天,我一个人趁着夜色匆匆踏上了回出租房的公交车,连第二天的班级学士服毕业照都没有参加,吃散伙饭那天是领导给我的假期最后一天,若是第二天没去公司报道,我就失去了这份工作。
那时候脱离了父母的资助,手里的钱寥寥无几,不敢失去这份唯一的工作,于是只能按照领导的意思赶回公司。拿了毕业证就意味可以成为正式员工了,公司也与我签订了劳动合同,签订合同之后第一个月的工资比发毕业证之前多了好几百,我觉得苦日子终于熬过来了,我似乎终于成为了一个社会人。
这时候天气愈发的炎热,我住的房子在二楼,没有安装任何防盗措施,每天上下的楼道里时常贴着通缉令,所以晚上我只能将窗户锁的死死的才敢入睡,封面的空间里时常闷热难耐,我索性将草席直接铺在硬邦邦的地上,吹着从学校带来的小电扇,才能勉强入眠。
每天总是会零零碎碎的听到一些传言,楼上被盗了,或是夜里睡着了被人强奸之类的,很多时候都不敢入睡,只得抱着笔记本站在勉强能接受到房东家WIFI信号的窗户边上,和好友们聊天。
好在楼下就是麻将馆,经常到深夜还能听到搓麻将的声音,反而让我觉得安心,想着小偷总不敢在有人的地方大摇大摆的进来吧,才慢慢早睡。
盛夏不知不觉的来了,这一年似乎是有史以来最热的一个夏天,远在珠海的好友突然来武汉投奔我,她和我住了一个星期。在周五的深夜当我们第五次被热醒的时候,我们一边互相调侃,一边用打湿的毛巾,将将那放在大理石地板上,却依然如同烤盘一样的草席又擦拭了一边水之后,躺在草席上和着电扇的风,才微微感到了一丝清凉。
我们决定要换一个有空调的房子,第二天正好周末,整整一天的时间,我们都在网上找价格合适的空调房,不断的刷新网页,却总是因为价格的缘故望而却步。所以下午,当这个位置就在公司附近,且价格400元/月的合租房信息出现的时候,我丝毫没有犹豫的打了电话。
(3)
坐在凉爽的客厅,回想看房路上的酷暑难耐,我和好友完全不介意签约的小姐姐是二房东,以及除了客厅有个老旧的柜机空调外,我们所租的次卧根本没有空调这件事,当下就签字画押给钱,毕竟400元一个卧室住两个人,简直不要太划算。
我已经盘算好了,如果实在是热的时候,就开着客厅的空调和卧室的门,这样总比“家徒四壁”的城中村小套间强的多,何况是个有门卫看守的老旧社区,安全也更有保障。
我们强烈的表示,准备第二天搬来,不过合租的小姐姐表示让我们下周在搬。虽然不能马上享受到凉爽的空调,但毕竟日子已经有了盼头,于是我们愉快的回去,和花莲里城中村的房东阿姨说明退房。
本来我们仓促间提退房,也不指望能够拿到那200元的押金,想不到房东阿姨看我是刚毕业,不仅没有为难我们,还很痛快的就把押金退了。搬家那天,我拿着押金,有种捡到钱的喜悦,于是和朋友请合租的两位室友出去大吃了一顿。
想来是我运气太好,想不到第一次合租就遇到了合得来的室友,我们在这里一住就是两年,除了偶尔的小摩擦,大多数时候我们都过的非常愉快,无论是房租、水电、押金,租给我们的小姐姐全部都是按照房东的价格平均折算给我们的价钱。
但是这个房子也有遗憾,由于房子建设的年代久远,有点破旧,尤其是我们的次卧,长年累月不见太阳,而且大白天也要开灯。更重要的房子里蟑螂和老鼠时常出没,用过杀虫剂,粘蟑螂的贴纸,都无济于事,经常躺在床上能听到床边纸袋子里爬的沙沙作响的蟑螂先生,庆幸的是没有在床上遇到过他们。
后来有一阵子,我们几个常常遇见老鼠,偶尔路过门卫大爷看到他养了一只猫,就琢磨着借他的猫,把老鼠吓出去。门卫大爷欣然同意,于是一点养猫经验也没有的我们,大喇喇的用旧衣服抱着猫就回了家,用绳子把它拴在门口窗户边上,给点水和剩饭剩菜。接下来每天晚上都能听到猫凄厉的叫喊声以及每天都能闻到猫的屎尿臭味,后来实在受不了了,就赶紧把猫送走了。现在想来,那只可怜的猫估计被我们都搞的精神分裂了吧,真的是很对不起那只猫了。
第一次上班,日子并不好过,社会和学校的完全是天壤之别,我感觉我的三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每天都不停的打碎重建,好在有室友们的陪伴和开解,一年之后终于适应了上班的环境。
现在回忆起来,那时候的日子过的很清苦,但是当下却把并不觉得苦,反而觉得充实自在。我一直是个运气还不错的人,租房生活也见证的这一点,每次都会遇到一些好人,虽然这些人只是我人生的过客,但是却冥冥之中给了我成长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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