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是一个天才作家。
关于这一点,我想是没人会怀疑的。说起她的天才作家,包含了两个部分。
首先,她是天才儿童。
普通人,七岁时,可能还拖着两条鼻涕到处跑,连阿拉伯数字还不认识。可张爱玲,她七岁时,已执起笔开始写小说了。
到了她十七岁时,就道出,“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
二十三~四岁时,已经是她创作的巅峰时期,她大部分广为流传的作品,都出于这个时期。
其中包括《第一炉香》、《第二炉香》、《心经》、《茉莉香片》……还有一部,就是胡兰成在读时,忍不住站了起来,为之惊动的《封锁》,都是她在二十三~四岁,这一个时期创作的。
二十三~四岁的我们,可能刚从校园出来,看一切都还是雾里看花,把无知当作单纯的时候。
可张爱玲,她说出,“你……你如果认识从前的我,也许你会原谅现在的我。”
其次,张爱玲的另一部分天才,就是她极擅长描写环境,极能穿透人性。
说到张爱玲中短篇小说成就,我就要想起,世界短篇小说的两大巨匠,一个是欧.亨利,一个是契诃夫。
欧.亨利,他的短篇小说,都有一个很温暖的反转。契诃夫的短篇小说,就如他在《水手的故事》上说:“人,依我看来,一般都是卑劣的。”
所以他的短篇小说,只有更卑劣,而没有最卑劣的。
张爱玲的小说,塑造的人物,很吻合契诃夫的这一观点,只有更坏,而没有最坏。
所以,她的小说,读来让人有一种阴风阵阵,背后冒冷汗恐怖。
作为一个天才作家,张爱玲的作品,又极具争议性的,读者中就两级分化,喜欢的就很喜欢,不喜欢的则不屑一顾。
读者的不喜欢,不外乎三个方面原因,一个是张爱玲的短篇小说,环境场面描写偏多。二是她的作品,都是关于生活中男女的那一点事。三是作者犀利冷酷。
先说一下环境描写,张爱玲,她是这一方面的天才,她写的环境,如一部摄像机,镜头一下拉远,一下推近,现出不一样的画面,光看她描写月光,就够你品味的。
比如:
南方的日落是快的,黄昏只是一刹那,这边太阳还没有下去,那边,在山路的尽头,烟树迷离,青溶溶地,早有一撇月影儿。薇龙向东走,越走,那月亮越白,越晶亮,仿佛是一头肥胸脯的白凤凰,栖在路的转弯处,在树桠杈里做了窠。越走越觉得月亮就在前头树深处,走到了,月亮便没有了。
三十年前的上海,一个有月亮的晚上……我们也许没赶上看见三十年前的月亮。年轻的人想着三十年前的月亮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糊。老年人回忆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欢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圆、白;然而隔着三十年的辛苦路望回看,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带点凄凉。
天就快亮了。那扁扁的下弦月,低一点,低一点,大一点,像赤金的脸盆,沉了下去。天是森冷的蟹壳青,天底下黑漆漆的只有些矮楼房,因此一望望得很远。地平线上的晓色,一层绿、一层黄、又一层红,如同切开的西瓜——是太阳要上来了。
窗格子里,月亮从云里出来了。墨灰的天,几点疏星,模糊的状月,像石印的图画,下面白云蒸腾,树顶上透出街灯淡淡的圆光。
张爱玲,因为她极了解人性。所以她对自身塑造的人物,是极无情的。
特别是《金锁记》的曹七巧。起初,她还是可怜的。可到了最后,只剩下可恨,读到她污蔑自己的女儿长安时,使你气得想脱下鞋子,暴打她一餐。
胡兰成,在《今生今世》评说张爱玲,“从来不悲天悯人,不同情谁。慈悲布施她全无,她的世界里是没有一个夸张的,亦没有一个委屈的。”
张爱玲,确实如胡兰成所说,她不同情谁,包括她笔下的人物。
在我想暴揍七巧时,张爱玲作为一个作者,她却是极成功的。
因为作者塑造的物,不论这个人物,是让读者爱了,或者是恨了,都是塑造人物上的一种成功。
当你看得要脱下鞋子,抬手就打人,那无疑是极成功的。
张爱玲,她不单是一个天才作家,而且还是极成功的一个天才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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