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张爱玲,好几年时间了。到了最近,我才用心读它,并且爱它。
这是一件大好事。
好长时间,我都没有投入地阅读一个作家,特别是在学习写作之后,心里焦虑又慌乱,变得乱读书。
短时期乱读书,是可以的,也是读书的一条必经之路。
可要是长时间,都是处在乱读书,不能认定一个属于自身的文学导师,就不利于我们自身成长,更不利于我们学习写作进程,可能长时间都难以生成自己风格。
但是,要遇到一个合适的文学导师,是需要机缘的,就拿我和张爱玲来说,以前我读不懂她,甚至认为她过份刻薄和没有仁慈。
读了多年,我都与她无缘。
像里尔克说的:
要是一个人能够对别人劝告,甚至帮助时,彼此间必须有许多事情实现了,完成了,一切事物必须有一个完整的安排,才会有一次的效验。
直到现在,我读过一些书,有些读懂她,也被她写作中的明艳端方,锦绣华贵,透视人心,深深征服,才甘愿匍匐下身子,日复一日地供奉起她文章。
对于读书,有人说杂读,有人说精读,不能统一行径,可能因人而异。
不过,我看几个作家的写作之路,我还是偏向杂读之后,就要创造机会,开始精读,让一个作家,成为你的文学导师。
就拿我们都熟悉的三毛来说,她在《沙哈拉沙漠》里透露说,《水浒传》她读了不下千遍,绝对算是精读。
还有张爱玲,许多人都知道她受《红楼梦》影响,可谓之深,文章处处都有它影子。用张爱玲自身话说,她的所有,都来自《红楼梦》和《金瓶梅》。
她曾写过一本《红楼梦魇》,书中说她《红楼梦》不同的本子,可以不用留神看,稍微眼生点的字自会蹦出来。
眼生的字,自会蹦出来。对一本书,熟悉达到了这种程度,可谓比背还要有过之了。书,熟悉到入了心,入了骨子,才有可能眼生的字蹦出来。
认一个作者的书,作为我们的文学导师,是要去认可它,最重要的是爱它,宛如我们爱一个人,唯有爱,才能获得回报,千千万万的回报。
我也想如此,来去熟悉张爱玲的书,去爱张爱玲的书,同时爱她这个人。
现在,我精读张爱玲,不是读全部,只是挑了最喜欢的《第一炉香》,和《金锁记》,这两个短篇,来来回回地读。读到喜欢词语,句子,就摘抄下来,并做好记号,再贴在墙面上。
时常我对着墙面,凝神着上面这些句子,琢磨过来,再琢磨过去,为什么这样子写就好呢?要是我来写,我能到达哪一个程度?
还别说,这样子一段时间下来,还真是发现了一些东西,现在我就拿最近发现的,来说一说。
前段时间,我就说过一件事,就是我写的文字,很琐碎,不知道怎么纠正它。
现在,面对着张爱玲的句子,倒是可以解释这个问题了。琐碎,是应用文字的能力层面导致的,一般新手,避免不了。
读张爱玲这一句话,看一下自己的文字运用层面。要是文字运用能力,可以分为ABCDEF,那么新手,就是A的层面,到不了B,那么写出来的东西,就浮于表面,东扯一点,西扯一点,完全不着点。
这也是写作的一个必经之路,但要意识到这一个问题,慢慢推一下自己写作手腕,探过身子,慢慢靠近B。
这是一段来自《第一炉香》的。
想起它,便使她想起人生中一切厚实的,靠得住的东西——她家里,她和妹妹合睡的那黑铁床,床上的褥子,白地红柳条;黄杨木的旧式梳妆台;在太阳光里红得可爱的桃子式的磁缸,盛着爽身粉;墙上钉着的美女月份牌,在美女的臂上,母亲用铅笔浓浓的加上了裁缝、荐头行、豆腐浆、舅母、三阿姨的电话号码……她把手揪着床单,只想回去,回去、回去……越急,病越好得慢。
这一句话,读来极普通。没有华丽的词语,没有深奥的思想。但是,却是将张爱玲的写作能力,推到极致。
你看:
墙上钉着的美女月份牌,在美女的臂上,母亲用铅笔浓浓的加上了裁缝、荐头行、豆腐浆、舅母、三阿姨的电话号码。
真是好,真是亲切呀,到了极致的写作层面F。
张爱玲的写作思维,推到生活最深处。作为一个作者,谁能想象到一条手臂上,写下的哪几行电话号码,运用到文章去,可张爱玲能,她总能捕捉到微细却又深刻的生活细节。
舍张爱玲,还有其谁。
我没有张爱玲的写作天赋,也没有她的敏锐,没有她的出身。
但是我可以长时间,沉浸在她的文字里,让她成为我的文学导师,牵引我走出文字的A层面。
它山之石,可以击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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