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毛自
出国两年，每每见到我妈总还是要吵架，说我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那么不靠谱，我也只能笑笑。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一碰上我妈，我在加国修炼的那一系列的什么不卑不亢自立自强的品质就全土崩瓦解了。
后来看一个留过美国回来已经工作了的朋友发朋友圈，说现在长大了有能力了，一切的好吃懒做游手好闲，都是对妈妈的撒娇。
我觉着没错。但是我还没工作，离了爸妈我连自己都养不活，这话我不敢说。
后来哪天跟我爸聊天，我说你别看我好像啥长进没有，那是因为你们在我脑子里的那根弦就松了，我一个人的时候还是很靠谱的。
“要是不靠谱，早就死在加拿大了。”
对我就这么跟我爸说的。
我从小到大都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到了加拿大，高中里一大半的中国留学生都是成绩不好家境富裕为了逃避中高考而来的。我成绩还不错，英文也不赖，还怀着一腔莫名的热情，似乎很快地融入了当地的生活，还算开心。
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路上捡到一个人能点头微笑的，在第二次见到的时候我一定会上去搭讪问名字加脸书。小时候连作业没带都央求我妈打电话给老师解释的我，一下子脸皮变得这么厚。
回头看看，我自己都惊讶。
我去踢足球的时候，队里其他小朋友都有家长接，就我一个人还得等着公交辗转一个多小时回家，后来教练告诉我有个女生和我住的挺近，让我问她能不能顺路送我回去。
我和那女生说不上话，更没见过她的父母，而我居然能有那么厚的脸皮，从队员信息里找到她妈妈的邮箱，就这么发邮件过去。
之后我踢球有了人接送，也多了一个朋友。
皮厚有皮厚的好处，哈。
调皮捣蛋是一直有的，那边上课不像国内，没那么拘束，碰巧又遇见个特别包容而慈祥的地理老师，我上课可大肆吵闹她也不管我。
可是她管别人，我当时觉得她一定是特别喜欢我，所以她不管我。
期中地理成绩下来，我是全班唯一一个上九十的。
后来她跟我说了，她希望我还是能安分一点，但是毕竟我所有的大声喧哗说的都是与课堂相关的内容，她知道我一直在听，所以不阻止我。
那边的老师似乎都更加偏爱于存在感很强总是问问题的学生，尽管他们的成绩不见得有多好，但老师就是喜欢。
我就是这一类学生中的一个，成绩不见得多好，可每个老师和我的关系都不错，至少我觉得她们都挺喜欢我。我去办公室，甚至很多我不认识的老师会知道我的名字。
受宠若惊。
我真是可喜欢可喜欢这个地方了。
且慢。
加拿大是个非常“非常”的地方，只有四个季节，冬季，夏季，大约在冬季，和大约在夏季。总是不知不觉地热了又冷了，热了到无所谓，可冷是真冷。外面是零下二三十度的天，里面是零上二三十度，所以常常有一个现象会发生，便是你在室内刚充满电的手机，出门没一会就死了。
白天到无所谓，公交半小时一班，甚至还有好心的陌生人让你搭顺丰车，反正怎样都能回家。晚上便惨了，公交一小时一班，黑灯瞎火的，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很有可能就回不了家冻死街头了。
我经历过好多次这样的恐慌。
高中生毕业要求里有四十小时的义工，刚到那里的我总想着早早地把它们做完，最好还可以多来一点。临近圣诞的时候义工机会是最多的，于是我几乎每天放学都有计划。
那天晚上义工结束是在八点多，我沿着谷歌地图所指的路线找到了14路的公交站，杵在那里等了将近一个小时，车还没来。天上开始下雪，我快冻死了，晚饭也没吃，手机也死了。街上一个人都没有，旁边有家爱尔兰酒吧，未成年人不能进去，我只有在外边站着的份。
说真的，我觉得那天晚上从酒吧里飘出来的牛排味儿拯救了我。
后来才发现公交改道了根本不经过这个站，我沿着地图又走了好几个站，都改道。我怕了，去敲路边人家的门，问他们知不知道还有哪个公交站是正常运行的。出门靠车的当地人哪里会知道，只有谢过人家，再说句抱歉打扰您了，继续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走到市中心的街上，没什么人，店也都关了，但起码还有几盏灯亮着。迎面开来一辆14路，可我还没见着公交站牌。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想也没想就跳到了路中央，冒着生命危险拦下了它。上车少不了司机一顿骂，但我却差点幸福地哭出来，终于，终于不用冻死街头了。
我把手机伸进衣服，放在还温暖肚子上，很冰很冰，但是谢天谢地，它终于重新开机了，显示时间晚上九点四十八。
还好，能赶上住家的门禁时间。
就是没饭吃了，但是和命比起来，多大事儿呢。那么冷的天，晚上在外面是真的会冻死的。
住家也是极令人讨厌的事物之一，好的，非盈利的那种住家千年难遇，遇上的大多是抠门小气的，不管是华人还是那些东欧东南亚移民。
我在Oakville，这里除去富人区外，很多的白人寄宿家庭都是东欧国家来的，尤其以保加利亚居多。很多住白人家庭的国际生，包括我，刚去的时候，都住在保加利亚人家里。
如何评价这些保加利亚住家？无非就一个字：穷。真的，去问问大家，几乎都是失业在家或者是做底层工作的，几乎所有学生都会觉得他们没素质没教养，没文化还特别会装，归根结底就是穷，穷人有穷相。寄宿学生对他们来说就是金主一样的存在，台面上不说，但在他们心里对你的道德绑架程度你完全无法想象。
有穷又懒又胖的肥宅见过没？就是那种体型是普通人的四倍，飞机上要买两个座位，进门会卡住的那种。对，我那第一个来自种植土豆和玫瑰花的保加利亚住家，就是这种人。
我还记得在我从这个住家搬走之前，他失业了，也不去找工作，于是我就跟着他们全家吃了三个月的方便面。早中晚餐顿顿方便面，我搬走的时候他还以种种理由扣了我所有的押金。
可怕。
然而最可怕的是这群人还要面子，能有条件移民来加拿大的，基本上都来自首都索非亚，在保加利亚是属于有钱到要被地图炮的，所以自我感觉莫名良好，来了加拿大，过着穷人的生活，却还要不停地跟你吹*，说加拿大怎么怎么不好，不及保加利亚，保加利亚的技术怎么怎么先进。我真的要问了，既然加拿大哪都及不上保加利亚，那你来加拿大干什么呢？
既然加拿大哪都及不上你们国家，那你为什么不在自己国家好好呆着？
之前我去多伦多湖心岛玩，等回程渡轮的时候遇见了一白人妈妈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儿，也是索非亚来的，英文流畅毫无口音，身材匀称穿着得体，甚至女儿们还会讲些普通话。后来得知她大女儿在中国留学，婚后和女婿一起留在了上海，剩下两个孩子也都在上海读了半年的国际学校。这样的人，说话不拿架子，一看便知是及有教养的，也是生活条件很好的。和奥村这一帮子盲目自信的肥宅们完全不一样。
所以说类似我住家的这帮子人为什么穷，一个不懂尊重他人民族历史和未来的，不敢包容和接纳他人民族的文化精神的，不愿承认其他民族优良传统的，即使离开了自己的民族却依然不入乡随俗，只秉承和奉行自我的民族是不会前进的，没有接纳，就不会学习，就没有新的思想，一个民族便失去了创造力，一个墨守成规，盲目自强，不懂或不愿改变的民族是得不到发展的。在全世界都疯狂竞争的时代下，这个国家原有的那么一丢丢竞争力早已被淹没于历史的洪流之中，水往低处流，它只会越来越落后。
所幸的是我现在已经搬走，还特别幸运地遇见了那种，非盈利的住家，和我最好的朋友成为了室友。那家家里一夫一妻，两个女儿，爸爸妈妈从不吵架；两条狗一只猫，过得可快活。
来加拿大前，觉得这种老牌资本主义国家一定比中国发达很多。但一年之后我回国过暑假，别人问我怎么样，我只会劝他们千万不要去留学，因为那里什么都没有。
我今天就拿相同的问题问我自己，既然中国那么好，那你为什么要来加拿大？
当初留学的初衷，其实有逃避高考的意味，因为害怕自己的数理化竞争不过国内的高中生。
实话说去年我第一次回国的时候，我是后悔出国留学的。我好歹也是拿了市重点的高中录取通知书的，说数理化不好，但再怎么也能拿到个中上的成绩，努努力的话一样是优秀。留在国内参加高考也完全有可能上985的。但为什么就出国了？
现在问我后不后悔出国，我的答案是否定的。不是因为不能回头，而是说在出来留学的过程中学会了很多东西，也看清了很多东西。模模糊糊地感受到了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之间的差距，这种感觉是很微妙的。因为我是个国际生，所以加拿大人能享受的政策我都感受不到。但正因如此，国际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和麻烦，而我们只能靠自己解决问题。在这个过程中，又不断发现加拿大的某些政策比中国更人性化的方方面面，也会发现许许多多中国比加拿大强的地方。住在保加利亚住家，和世界各地的ESL学生们一起上课。站在另一个角度看世界，看中国，看加拿大，会对它们产生新的认识，多一层了解也多一层答案。对于那些想回国发展的留学生来说，不但开阔了眼界，也从不同地角度更加全面地了解了我国国情，这些收获，是我们国内深奥的高中课本里学不到的。
就现在而言，我真是越来越喜欢加拿大了。
感触太多了，没有办法一一赘述，只挑了我最想说的写下来，可能以后会续写，等我在那再待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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