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邪

作者: 洛兰漪 | 来源:发表于2019-02-03 16:27 被阅读50次

引子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 ,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正文

一、归人

天近暮色,倦鸟归巢,街上行人渐少,只有凌国皇宫,一派热闹景象,都是为了给凯旋而归的韩家军接风洗尘。宫墙深处,静谧的琅华宫在这喧嚣的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殿中,公主秦抒不停地催促着侍女香儿快点儿为自己梳妆,只为早点见到心中日夜思念的人。望着镜中明艳动人的自己,秦抒抿唇一笑,拿起早已绣好的香囊,急急乘辇向宴会处赶去。

“琳琅公主到!”侍从一声通传,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秦抒身上,只觉她仪态万千,尽显皇家风范。而秦抒自踏入殿中起,眼里就只有少将军韩祁一人。宴会开始,秦抒的视线一直追随着韩祁,他的容貌与三年前相比丝毫未变,但却多了几分硬朗稳重之气。想起他出征前对自己说的话,不禁脸色微红。韩祁在推杯换盏间,感到了有视线向自己投来,猛一抬头,恰见秦抒脸上的红晕,微微一愣,酒溢出杯外却不知。秦抒望着韩祁傻愣的模样,笑弯了眉眼,又想起了三年前两人初见的场景。

二、往事

三年前,皇家围猎时,护国大将军率韩家军随行,少将军韩祁负责行宫安全,在一次巡查之中,碰上了琳琅公主秦抒,“微臣见过公主。”韩祁行了一礼,却显得不卑不亢。秦抒回头,只见来人身披银甲,手执宝剑,又将他与方才猎场上那精湛的箭法相联系,对此人身份已是明了。韩祁满脸刚毅,不苟言笑,秦抒便想戏弄于他,顿时心生一计,说道:“早就听闻护国韩大将军箭法如神,今日一见果然不负盛名,虎父无犬子,少将军的箭法也是极高,本宫对箭术颇有研究,想请少将军与本宫切磋一番,谁若输了,便答应对方一个条件,不知少将军意下如何?”

韩祁沉默不语,秦抒不由气闷:“莫不是少将军看不起本宫,不屑与本宫一比?”看着秦抒气闷的样子,韩祁微微一笑:“微臣乐意奉陪。”“平常比法太过乏味,今日我们便来个不一样的,比谁射得高。”秦抒说完,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好。”韩祁拿起弓朝天一射,好一会儿箭才落下。 秦抒眼中笑意更甚,拿起弓向树上一射,箭稳稳地落在树上,许久不掉。韩祁不由一愣:“公主,你……”“所谓兵不厌诈,少将军难道不懂?”秦抒边说边从袖内掏出一张纸:“本宫赢了,也不为难少将军,你只要把纸上的话念一遍,就算完成了我们此前的约定。”韩祁缓缓将纸展开,待看到上面的字时,嘴角微微上扬,似是有些无奈。秦抒看上去很满意他的表现,不断地催促他念,韩祁虽有不愿,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念下去:“上邪!我欲与君相知……”秦抒本想捉弄他一下,没想到他真的念了出来。瞬间脸色通红,耳根脖颈也染上了红晕。待韩祁念完,秦抒才回过神来,强撑着公主气势说道:“你韩祁以后便是本宫的人了。”说完,逃也似的离去了。“好。”韩祁望着秦抒的背影,不由一笑。其后几天,秦抒无事便要找到韩祁戏谑一番,却屡次被韩祁用上邪说得羞红了脸,两人虽是玩乐,但对彼此的感情已是日益深种。

围猎未完,却传来了战报,韩家军被皇帝派去前线。来不及跟秦抒道别,韩祁就要策马离去,却被得知消息的秦抒拦下。“战事紧急,阿抒,快让开!”“我就一句话,绝不耽误你”秦抒满眼担忧地望着韩祁,韩祁对上她的视线,也是不舍,“你说吧。”秦抒咬了下唇,脸色微红说道:“你既已对我念了上邪,也认了你是我的人,所以,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死!!你必须完好无损地回来,我……等你”韩祁微微一愣,心中涟漪迭起,凝视着秦抒,似要把她的容颜刻进骨子里,“愿以胜战为聘,娶阿抒为妻。”说完扬鞭而去,只留给秦抒一抹背影。

三、惊澜

回忆散去,宴会也已结束,秦抒来到湖边,静静地等着韩祁。不一会儿便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脚步声在自己面前终止,秦抒掏出绣好的香囊,递给韩祁:“我绣了好久,送给你。”韩祁小心地将香囊贴身收好,轻轻地将秦抒拥在怀中:“可还记得我出征前所说的话?”他轻吻她的额头:“如今我已凯旋归来,所有的赏赐我都可以不要,阿抒,我只要你就足够了,明日我便向皇上请旨赐婚。”秦抒未说话,但将韩祁拥得更紧,两人都贪恋着彼此身上的温暖不愿放开。月色微凉,两人的身影逐渐被拉长。

深夜,秦抒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香儿,外面发生何事?”“公主莫急,待奴婢出去看看。”香儿起身向外走去,过了一会儿,却慌张地跑了回来:“公主,不好了,宫里有刺客,虽已伏法,但赵统领却从他身上搜出了护国将军府的腰牌,韩家满门已被连夜押入大牢!”秦抒面色惨白,慌忙披上外衣,连鞋都顾不得穿,嘴中念着“阿祁”便跑了出去,任香儿在后面怎么喊都不理 。

御书房里,皇帝面色凝重站在书案前,正与匆忙入宫的几位近臣商议着什么,却被硬闯进来的秦抒打断,“父皇,韩家忠君爱国,为凌国立下汗马功劳,此事断不是韩家所为啊!”“胡闹!你深夜闯进御书房已是于礼不合,还想妄议朝政吗?还不速速回宫!”皇帝训斥道,一旁的几位大臣见此情状,上前说道:“近年来,周边各国蠢蠢欲动,皇上乃是一国之君,当从大局考虑,韩家手握半数兵权,军功甚伟,颇得民心,足以撼动朝纲,皇上不得不防,还望公主见谅。”

皇帝眼中闪过些许恨意:“哼,如今军中不识兵符,只认韩家,除非朕再培养一批精锐,否则如何坐得稳这皇位?”秦抒心下一寒,气极苦笑:“说到底,您不过是舍不得这龙椅罢了!儿臣愿为父皇分忧,云国强大,您也早有联姻之意,儿臣自请下嫁,父皇可借云国之力培养精锐,夺了韩家的兵权,坐稳您的江山,但请放他们一条生路,不知父皇意下如何?”皇帝面色一凝,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此计甚妙!你既如此识大体,朕便准了”“儿臣想在临走之前再见韩祁一面,还望父皇成全。”秦抒缓缓开口道。皇帝考虑了片刻,终是应了:“来人,带公主去大牢,再将公主所需之物与嫁妆备好,明日启程。”

四、诀别

寒风吹来,火光摇曳。 夜晚的大牢如同黑洞一般,寂寥森冷。秦抒遣散旁人,借着手中的火把缓慢前行,经过一个又一个牢房,才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韩祁此时正背对牢门,挺直而立,不知在想些什么,竟连牢门被打开也未察觉。

“阿祁。”秦抒轻声唤道。那抹身影微微一颤,随即转过身来。“你来了”韩祁走过去将秦抒拥入怀中,手轻抚她的背,“无碍的,阿抒,不必太担心。”秦抒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她抬起头道:“我知此事断不是韩家所为,必是有人陷害,你定要小心。”

“嗯,不过此事关系重大,怕是要等皇上查明之后,才会放了我们,阿抒,等我。”韩祁说着,将秦抒头上的发髻解开。瞬间,青丝垂下,如瀑一般。秦抒微惊,刚要开口,却听韩祁道:“本想等成亲那日再赠于你,不过看来还是此时更为合适。”说话间,秦抒的头发已被重新挽好,秦抒摸着韩祁赠给自己的簪子,那凹下去的一块使她心下一暖。

那时,她在行宫看见韩祁头上有一支十分漂亮的青玉簪,心中很是喜欢,便拿各种珍贵的东西去与他换,他却不为所动,于是一气之下便在青玉簪上刻了一个“抒”字。 韩祁发现后,虽未说什么,却也有一段时间再未理她。后来,她才知道这支簪是他娘的遗物,亦是他最宝贵的东西。

“阿祁,等你出狱,我们便离开这里,去找一个地方过普通人的生活吧。”秦抒趴在韩祁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似在轻叹。她久久未得回答,心渐沉谷底,刚想离开韩祁的怀抱,却听:“大丈夫本应保家卫国,如今各国对凌国虎视眈眈,政局不稳,我无法坐视不理,待到凌国政局安稳,我们再离开也不迟。”“好。”两人互相凝视着对方,秦抒的眼角眉梢尽显笑意,这便是他能给自己最好的承诺了吧,如此,也应不悔了。在狱卒的催促下,秦抒走出大牢,回到了琅华宫,在众人的伺候下换上了华美的宫装,天刚蒙蒙亮便踏上了前往云国的路。

三日后,韩家满门被带往刑场当众斩首,一路上,无数百姓跪地求情,却被官兵镇压,而韩祁只是望着云国的方向苦笑,想着两个时辰前,赵统领来到大牢之中,告诉他一切不过是皇上设的局,先将韩家打入大牢,迫使秦抒去云国联姻,借助云国稳定政局,再灭了韩家满门,夺回兵权,这就是帝王权谋!可怜韩家军浴血征战,上无愧君王,下无愧百姓,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是,阿抒,韩祁此生无缘与你相守,愿来世再相遇,你我都是平民百姓,粗茶淡饭,山野乡村,相偕到老。

五、情深

  “阿祁,阿祁……。”马车中的秦抒从梦中惊醒,心口如刀割一般。“公主,怎么了?”香儿急忙跑进马车,却见秦抒捂着心口,面色惨白。“我梦见阿祁满身是血,我好怕……”秦抒颤抖地说道,眼泪也止不住地流。“将军不会有事的,公主定是舟车劳顿,心烦意乱,才会做此噩梦。”香儿安抚着秦抒,将床铺整理了一番,扶着秦抒躺下。秦抒心中依旧不安,望着车顶,却始终无法安寝。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自那日起,车队行程愈发加快,秦抒心中也愈加不安。行至栖霞山,还有一日便到达云国,她与韩祁,怕是此生都不复相见了吧。“停车。”车内传来喊声。“公主有何吩咐?”送亲的礼官上前恭敬地问道。“听闻栖霞山的玲珑泉水有疗养美颜之效,多日颠簸,本宫想要沐浴”“这......”礼官面露难色,有些不大情愿,“怎么,现已快进入云国领土,你还怕本宫跑了不成!”秦抒笑着,眼里却尽显凌厉。“微臣不敢。”礼官身形微颤,恭敬问道:“公主若是执意要去,那微臣就派些人跟着伺候吧。”秦抒嗤笑一声,“你好大的胆子!本宫沐浴还敢让人跟着,伺候的人有香儿就够了,难道你要本宫当众沐浴不成?”说完,便不再理会被吓到的礼官,待马车停稳,便带着香儿大步走出。

水清泉碧,可见传闻非虚。秦抒正欲解衣,发现束发的青玉簪落在车里。想唤香儿,却见她早因劳累过度而在岸边睡着。秦抒不忍唤醒她,只好自己原路返回。还未接近马车,就听有人在谈论什么,言辞中提到了韩家,便定住脚步,躲进树丛里,想要听个明白。

“韩家如此忠君爱国,怎会落得如此下场。”一人惋惜道。“古来君王薄情,韩家军功高震主,皇上怎会不铲除他。”另一人叹息不已:“可怜两位将军死时连个全尸都没有。”“皇家之事,岂容尔等妄议,小心自己的脑袋!”礼官来到他们面前,狠狠剜了他们一眼。“小的知错。”二人吓得颤抖,不断地求饶。躲在树丛里的秦抒早已泪流满面,只恨自己小觑了帝王之心,没能救得了韩祁。

  “公主,公主”香儿发现秦抒不见了,急忙带领车队来寻,却见秦抒正一步步向着悬崖走近。“上邪!我欲与君相知……”秦抒望着脚下的万丈深渊,吟咏上邪。风在耳边呼啸,她将簪子取下,紧紧握入手中,回头望着凌国的方向,凄婉一笑,“阿祁,我来了!”随后,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秦抒纵身一跃,堕入深渊……

五日后,云王得知了事情始末,感念韩祁、秦抒二人情深,遂派人寻得了遗骨,合葬于栖霞山下。据传,棺中除两人尸骨外,只有一枚已经破损的香囊,和一支染血的青玉簪。

后记

公元二零一二年,陕西西安考古又发现一墓葬,通过墓志铭可判断,此墓为一位将军与一位宗室女子的合葬墓,主墓室存放双人合葬棺椁。该宗室女子封号与史书上记载的一位和亲公主封号一致,二者是否为同一人,还有待考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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