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谁听,促织

作者: 安卓气体灭火 | 来源:发表于2018-08-25 09:22 被阅读135次

     

    凭谁听,促织

       

            刚走出楼道口,耳朵便被响亮的蛐蛐儿鸣叫声给捉住了!我这才意识到,夏已尽了,秋收该是过了。顿脚驻足,台阶周遭里尽是此起彼伏、清脆响亮的夏虫酣鸣声,墙角处,花丛下。这些夏夜的精灵拨弹着夏秋的奏鸣曲,也拨弄起我的心绪与回忆来。

            这几日忙的无暇下楼,心情颇有些拘束,得着空想着下来走走。不曾想能够邂逅这些久违的虫儿。其实细想,虫儿是一直存在着的,一直在鸣叫着的,只是我却无暇玩及。或是活的年月久了,粮食消耗的多了,更直白地说是“成熟”了,抑或怕被人指点着说玩物丧志,可惜自己又不是有志者,全是些意淫而已。蛐蛐儿一直玩到高中,最终还是被人说的玩物丧志不好意思,终究放弃远离了。可是我还是忆起这些虫儿的好来,不但于烦闷夏日里增添给人们愉悦的酣叫,也给予玩趣,甚至还有快乐和回忆。

            孩提时,物质匮乏,精神活动更是单一无聊。实在是没有什么活动能够让我在闷热的夏夜里顶着酷暑乐此不疲或是可以纳凉肯睡的好事来。然而执着蜡烛捕捉蛐蛐儿算是一项美好且有趣的事情。不一定非得约着旁人,独行亦可,甚至更好。带着下午上课时偷偷叠好的纸筒子,火柴,蜡烛,只这三样,就可以去捕捉蛐蛐儿了。但是想要捉着厉害的蛐蛐儿,还是要凭借一些功夫经验的。譬如,多数伙伴凭借蛐蛐儿叫声的响亮程度以及频次来判断蛐蛐儿的厉害与否;有的人依据蛐蛐儿吃食的食物来判断,以为辣椒地里的蛐蛐儿总是比番薯地里的蛐蛐儿厉害;有的人依据蛐蛐儿生活的场地来判断,譬如水田里的蛐蛐儿不敌草窖坑里的蛐蛐儿厉害;甚至有的人依据蛐蛐儿嘴中的钳子作为评判标准,例如,火钳子的蛐蛐儿就比水钳子的蛐蛐儿厉害。实例也确是如此!

    凭谁听,促织

            我只是凭借蛐蛐儿声音的响亮程度来断定,叫声要铿锵有力,要响,要亮,要纯!地方也要找对,堆垛处,菜地里,坑窖口,都是我常常奔走的地方。比如砖缝里传来阵阵蛐蛐儿的鸣叫声,远远地立稳,脚下要轻,学夜捕的猫。听准蛐蛐儿的大概位置,点亮蜡烛,轻轻地靠近猎物所在处。蹲下来,用毛毛草的细梗杆,伸进砖头缝隙里,挑逗着虫儿出来,这个节骨眼要慢,要细心,万不能急得,不然虫儿一跃,在黑咕隆咚的夜色里,就杳无踪迹里。有时挑逗也无济于事,还可以用嘴吹风,仿佛娇娘子给赖老汉的枕头风,很有效果的。不过要把握好吹风的力度、风向,蛐蛐儿被吹出来一定要配合好动作,无外乎眼快手疾。五指蜷曲,形成一个倒扣的水瓢,一把扣住蛐蛐儿,五指慢慢收缩,握起拳头,拳心的空腔便是蛐蛐儿所在的处所。断不能快或是用力大,不然收获的便是缺腿儿或是残眉的猎物了。倘是一只大个的成色样式威武的蛐蛐儿,便要懊恼悔恨自己的着急粗心了。

    凭谁听,促织

            有时也到桃园里捕捉蛐蛐儿,在地梗处,翻着瓦砾,土块,腐朽的枯枝败叶,有的不起眼的土洞里就有可人的蛐蛐儿。这个地方的虫儿用水去灌是最凑效的法子,不便找到水就只能用尿液了。就像历史上的暴君,掘河灌城,里面的人那里受得了这翻攻势,只得在叫苦不迭中出城受降了。一股大水下去,什么黑身黄间的火车虫,什么灰色滚圆的西瓜虫,蹦跳敏捷的蛐蛐儿,活力十足的蜈蚣等等,乱七八糟的虫子全部惊慌失措地一股脑儿全爬出来了。这时候已顾不得恶心与害怕,瞄准猎物,一巴掌扣下去。蛐蛐儿一旦捉住,即刻放入先前备好的纸筒。等到满载而归,将这些猎物统统置入透气的大罐子里。盖子一定要盖的严实,只留下出气的呼吸口,不然第二天你会发现罐子里留下细细的碎纸屑,那是厉害的蛐蛐儿,用它威力无比的钳子咬破纸筒,逃之夭夭了,一夜的功夫就可能因为粗心大意而这样白费了。

            待到次日清晨,从床上爬起,顾不得一夜的捕捉的疲劳,将罐子全部搬到院子里。逐一比赛,筛选出最厉害的虫儿,放入最漂亮讲究的罐子里,放上辣椒,瓜子仁,甚至是别的蛐蛐儿的尸骸――大腿或是身子,犒劳自己的“钦命大将军”。等到村里大部分伙伴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中,亮出自己最有可能夺冠的大将军,成败在此一举。赛前再多的自夸都是苍白而多余的。只有咬败所有的蛐蛐儿才能算是真正的王者。而这位王者带给我最大的荣耀和满足便是犒劳我一夜辛劳和抚慰蚊子咬伤的最好慰籍了。蛐蛐儿也教会我认识到,常胜将军是不存在的。今天你为王,明天我做主,天下轮流转,羡慕随人走。这也就是抖蛐蛐儿的乐趣吧。

    凭谁听,促织

            据说《促织》里的宣宗皇帝也好这个,于他的角色虽然有些误国。但我却想说,他也算是一个有趣的人,比那些一本正经的的呆子要有趣味地多了!

            如今数十年不在玩促织儿了。今晚听了它们的鸣叫,只觉得怅惘,甚至有些孤独!可是孤独是一个人的,我甚至孤独到了有喜欢孤独的地步。我不是饮者,更不是圣贤,没有可以说话的人,只是忆起这些儿时的虫子来,伴着我的回忆,流水般的逝掉,再也回不来了。

            去年里兴起了,捕捉了一只促织儿,养在房间里,听着它响亮地阵阵鸣叫,倍觉夏夜的美好。后来妻觉着吵,便拎放到阳台,在兰花下,直到秋深,直到无声,才发现它终于隐没在土窝里,随着秋去了!

            我为它哀叹,为它默哀,我甚至很怀念它!我想着再捕捉一对儿促织儿,放养在我的阳台间,兰花下,当月儿挂上树梢不肯言语,星星都静悄悄地只是眨眼,它们便是我的天地,连接着我的断玄,奏着夜的序曲。大地在这促织儿的鸣叫声中睡去,我在大地的睡去中醒来!

                                                    2018年8月25日

                        凌晨三点于南下K1322次列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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