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

坐在返程的车上，顾言琳看着车窗上看不出脸面的自己，有点出神。她在想，刚刚在饭桌上听到的鬼故事，还没想全，背后纵然是车座靠背，也感觉冷风吹过。她偏了偏头，看到车内同伴睡觉的睡觉，玩手机的玩手机，于是又把头转向了车窗，可是依旧看不到自己的头和脸。她又出神了。

车子在拐过一个弯的时候，惯性使然，顾言琳身子往旁边倾了倾，思绪刚刚拉回，整个人就猝不及防的向旁边翻转。顾言琳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到车内一片呼叫。一片嘈杂中顾言琳分辨出两句对话，“怎么回事”，“翻车了”。顾言琳感觉头撞上了车窗，还没来得及喊痛，就感觉身上被压上了什么东西，随即听到一声咔嚓的声音，好像从身体深处传来，又近在咫尺。顾言琳昏了过去，只是下意识的攥紧了手机。

片刻后，顾言琳恢复意识，只是浑身巨大的疼痛让她觉得还不如继续昏睡的好。她想转头，转不了，仿佛被固定在了那里。她只能看到自己眼前的几个同伴。橙子的头看起来没事，只是她哭着，一直想把腿从车缝里抽出来。顾言琳看着橙子的腿已经布满血迹，她想帮她，可是她的头动不了。她叫她，橙子没听到。橙子前方是司机师傅小刘，还在昏迷中，半张脸上全是玻璃，眼睛也是，血从上面流下，红的有点诡异。

顾言琳看到眼前的场景，下意识的缩缩身体，手心里感觉到捏着东西。眯着眼睛想了想，是手机。顾言琳顾不得疼痛缓缓将手机挪到眼前，发现手机已经变成红色，不知道沾了哪里的血。顾言琳拨了120，车子不知道行到哪里，她只能讲个大概的位置。

等120的时候，顾言琳觉得自己头疼，越来越厉害，想动动头，可是脖子不听指挥。顾言琳想起车窗上看不到脸的自己，安静了下来，仿佛那痛不存在。不过三秒钟，顾言琳好像想起什么，于是又开始打电话。可是爸妈的电话打不通，顾言琳心想，可能在忙吧。她想给另一个人打电话，可是号码拨到一半的时候又停住了。停了一瞬又仿佛很久，顾言琳发现手机上的红色越来越多，将手机又往眼前凑了凑，拿拇指擦了擦，发现怎么擦也擦不掉。顾言琳不擦了，打开微信界面，给爸妈的微信号发了条语音。又打开另一个人的微信界面，拇指使劲摁住语音键，生怕一不小心就放开了。

顾言琳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像嗓子眼里灌了水一样，腥甜腥甜的水。“恺之，我好想你。你一直想让我忘了你，我大概真的要忘了。恺之，万望安好。”看着消息显示发送，顾言琳松开手，手机从掌心滑落，掉在旁边。

顾言琳想看看天，又想起自己不能动，于是扯了扯嘴角，便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