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了一冬的劲,小雪终于稀稀拉拉地飘下来了,蒙蒙的、细碎的、欲下还留的,绵软无力,有点不情愿的样子。
光秃秃的树木一动不动,像一个个面无表情的卫道士,对叽叽喳喳飞来飞去的小鸟儿毫不心动。
多渴望来一场暴风啊,让枝头摇曳多姿,让小雪舞成白龙,让心灵流成优美的小溪。
纵是这样,半个时辰后,房顶、路边也渐渐发白,让这个被雾霾侵扰的冬日多少透出点清爽来,不再灰茫茫混沌一片。
我立在窗前,思绪穿越楼顶穿越树梢穿越到四十年前。
那些年的冬天比现在要寒冷的多,是一种清冽的冷。
潍河里结了厚厚的冰,瞒着家里的大人,我们几个孩子偷偷跑到河面上溜冰。“溜冰”是后来学到的文明词。我们小时候管“溜冰”叫“打滑”。
稍大的孩子打起滑来那叫一个“酸爽”!瞧,大堂哥选块冰面敞亮的地段,先是助跑几步,等跑到平滑处,猛地一个90度转身,侧着身子歪着头,眼睛盯着冰面,两臂舒展呈“大”字状,“哧溜”一下就滑出老远……紧接着大堂姐,哥,小堂姐也一个接一个地滑过去。他们个个身灵如燕,轻盈似飞,让我好生羡慕。
我年龄最小,长得又有点营养不良,在五个堂兄妹中最受保护。他们不肯教我打滑,怕我摔倒了会哭鼻子。可活泼好动如我怎能耐得住寂寞?于是不顾他们阻拦,也学着助跑打滑。不料刚跑两步,脚下一滑,“扑通”一下跌了个四仰八叉。一家人顿时哈哈大笑,七手八脚地拉我起来,说:“叫你别打别打就是不听,跌着了吧!”我憋红了脸不说话,抬脚又跑,“扑通”!又摔倒了。这次大家不笑了,七嘴八舌地讲起了各自的技巧心得:“往前看”“双腿绷直”“前腿外撇,重心放在后腿”……
他们有的掰着我的腿,有的拉着我的臂,手把手教我滑冰要领,然后两人一组左右保护着我,说:“不用怕跌倒,大胆滑出去,滑啊,滑啊……”。一遍,两遍,“哧溜”一下,我成功了,如乳燕初飞,心情一下雀跃起来。“我会了,我会了。”我欢呼着,终于学会了人生第一滑。哥哥姐姐也高兴地跳起来。我们排成一队,鱼贯而过,一个接一个地滑下去……
四十年过去了,儿时的冰雪早已经风化雨,流向百川大河。四十年后的少年也早已两鬓斑白,经历半世风霜。还好,一路走来,初心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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