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大葱炒鸡蛋已是家常便饭,在家也常做,但是吃起来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远不如儿时吃的香了。
隐约记得自己在七八岁的时候,有一天中午,看见母亲急匆匆地从生产队干活回来,用三块半截砖头支起那口黑铁锅,麻利地生火,麻利地从北屋跑进跑出。很快,一小碟大葱炒鸡蛋便出锅了,那香味,满院子都是。
我是不敢有任何奢望的。因为我知道,这是给我爷爷吃的。
我兄妹四人,两个姐姐一个弟弟,无论大小,谁也没有独享的份儿,就连先尝尝也是不行的。两个姐姐还没放学,我便和弟弟凑在大方桌前,眼巴巴地仰头看着爷爷。只见爷爷倒了一盅子酒,用洋火点上,酒盅上面便飘着蓝色的火苗了。然后用手拿着他那老锡壶在火苗上面来回晃着。我和弟弟已馋得不行,直咽吐沫,又不好意思开口要。好容易等到爷爷用手捏起那三钱盅,只听滋留一声,便见爷爷皱紧了眼眉紧闭了嘴巴,又伴随着“啊”的一声瞬间舒展开来,然后用筷子夹上一块大葱炒鸡蛋美美的嚼着,脸上洋溢着满足。爷爷又倒上一盅酒,这时才用他那双筷子夹了大葱炒鸡蛋往我们每人嘴里塞了一块,我和弟弟便知足地嚼着跑到院子里去玩了。
不单是大葱炒鸡蛋,就是有其他好吃的,也总是先给爷爷吃。我们那时根本不知道怨父母偏心,却自小从潜意识里认为这一切都是应该的。
爷爷去世时,是夜里正睡着觉。父亲说,只听见爷爷喉咙里响了几声便叫不答应了。后来上了学才知道,那叫寿终正寝。
我现在是每周都回老家一趟的,买点好吃的,与老母亲吃顿饭。两个姐姐嫁的都不远,是常去的。弟弟自己干,也常回去。周六周日是我们兄妹四人约定与老母亲一起吃饭的日子。这天,无论吃什么,我们都一起回忆着过去,脸上洋溢着笑容。
又很久没吃大葱炒鸡蛋了。今天中午我特意炒了一盘,谁知吃的时候便索然无味了。我放下筷子,若有所悟,那口老铁锅淡淡的锈味、爷爷筷子上的酒味、母亲双手上的柴烟味,伴着葱香仿佛正透过遥远的岁月徐徐飘来。这香味是愈陈愈浓了。
我重又拿起了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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