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3故事节 | 逃离孤儿院

作者: 佳纱 | 来源:发表于2018-05-12 16:39 被阅读1176次

    文/佳纱

    原创申明:本文参加“423简书故事节”,本人承诺文章内容为原创。


    1.

    婷伊落魄地走在公园里,脚步越来越沉,她已经精疲力尽。细密的秋雨将她浑身浇透,她将双臂紧紧抱在胸前,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在倒下的前一秒,她躺在了一个凉亭的长椅上。她蜷缩着身体,闭上眼睛,意识渐渐变得模糊。

    雨越下越大,公园里空无一人。

    “咦,这怎么躺个人!小姑娘,小姑娘,醒醒啊小姑娘!哎呀我的天,还是活的!”

    一位晨练的阿姨见长椅上躺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少女,赶紧过去推了推她。结果怎么都推不醒,一摸鼻息,还有气,阿姨慌得赶紧打120。

    婷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子,被子上写着:春秋市人民医院。正准备爬起来,却扯到了手上的吊针,她疼得“啊”了一声。一位护士听到动静,赶紧推门走了进来,一边帮婷伊重新插好吊针一边说:“好好躺着,不要乱动哦,你还没好呢!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一个人躺在公园里啊?还烧得那么厉害!要不是有人发现了你把你送过来,你的命都难保呢,唉!”

    婷伊脑子里飞快地运转着,渐渐想起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突然,她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好办法:与其毫无目的地流浪,不如装失忆好了,不告诉任何人自己的来历和身世,看医院怎么安排自己,说不定能有个好去处就不用再流浪了!

    “你叫什么名字啊?家住哪里?我们得尽快联系上你的家人,要他们把你接回家去。”护士看着婷伊问道。

    婷伊咬着嘴唇,皱着眉头,似乎是在努力思考着。她一边无奈地摇着头,一边不停用手拍着脑袋说:“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哎呀,怎么回事?怎么全都不记得了?我叫什么名字来着?”

    护士吃惊地看着婷伊说:“那你先休息会儿,慢慢想啊,没事的!”说完,就走了出去。

    之后,不断有护士长、脑科医生、神经科医生、精神科医生、陆续来看婷伊,婷伊的回答都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医院没办法,只好请来了警察。

    婷伊被送到医院时,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物件,警察一时也束手无策。按照程序,婷伊应该先被送往当地民政局名下的孤儿院,待查出身份后再通知她的家人把她接走。

    就这样,婷伊暂时成了“孤儿”,身体痊愈后被民政局工作人员送往了郊区的孤儿院。

    2.

    孤儿院院长与民政局工作人员办理了交接手续后,微笑着对婷伊说:“丫头,在没联系到你的家人之前,你就安心住在这儿,但你不能没有名字,我给你起了一个暂用名,叫‘朱小可’。这里所有孩子都随我姓朱,年龄我就给你填十六岁,你看好不好啊?”

    婷伊抬起头看着院长,眼中浮动着难以掩饰的欣喜,感激地说:“喜欢喜欢,这名字真好听,谢谢院长!”

    院长和蔼地笑了,朝身边的一位四十来岁的高个子女人说:“罗姨,带小可去仓库领东西吧!小可,这是罗姨,是你的保育员。”

    婷伊朝那位罗姨笑了笑,但对方却没用正眼看她,只是面无表情地说:“跟我走吧!”

    出了院长办公室,婷伊看着蓝蓝的天空,愉快地吐出一口气。她希望警察永远不要查到她的身份,她要告别曾经的自己,以“朱小可”这个身份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婷伊跟着罗姨来到后勤部,罗姨从一个大柜子里抱出两床棉被和一些衣服鞋子说:“你自己来选几套衣服,里面穿的衬衣两套、毛衣两件、外套两件、裤子两条、袜子三双、一双运动鞋一双拖鞋。”

    看到这么多衣服可以随便选,婷伊高兴得拍手鼓掌,但见罗姨一直面无表情,她只好把心中的兴奋强压下去。这些衣服虽然都有些旧,但看起来倒是没觉得土气,有的甚至相当新潮。因为穿惯了旧衣旧鞋,婷伊本能地去选那些看起来比较新的衣鞋,根本没去考虑尺码大小,更不会去考虑适不适合自己。

    “我说丫头,那外套那么肥,你穿身上不像个水桶吗?还有那套衬衣,是男式的你没看出来?你脚那么大,能穿上那红鞋么?”罗姨见婷伊只顾着拿比较新的衣服,只好皱着眉头亲自过来帮她选。婷伊有些尴尬地站在一边,罗姨的语气让她心里有些不爽。

    脸盆、热水瓶、水杯都是旧的,只有牙刷和毛巾是新的。把一切生活用品都领齐后,婷伊一手挽着一只装衣服的大塑料袋,一手端着装着水瓶毛巾之类物品的脸盆,有些艰难地跟在扛着棉被却健步如飞的罗姨身后。

    女生宿舍在另一栋大楼的三楼,里面相当简陋,只有三十平米大小。床都是那种上下铺铁床,每个床铺上的被子叠得十分整齐,桌椅、脸盆、热水瓶摆得很讲究,就连桌上的一切大小物件都放得井然有序。淡绿色的窗帘虽然已褪色,但很干净,地面也是一尘不染。婷伊不禁惊叹于眼前的一切,想着自己将成为这有组织有纪律中的一部分,心里有些激动。

    罗姨指着一个堆满肥皂盒和刷子之类杂物的空床铺说:“朱小可,你就睡这个铺吧,自己把上面的东西收拾一下,不要乱放,暂时先摆桌上。柜子就剩下一个了,柜门是坏的,但放衣服还是可以的,你先凑合着用。脸盆架已经没有空位了,你就把脸盆放床底下吧。”

    罗姨接着跟婷伊交代了一些关于吃饭、打水、洗澡以及轮流执勤的注意事项,婷伊听了连连点头。一番收拾之后,罗姨说:“走,跟我去医务室做个体检!”

    婷伊睁大眼睛问:“我不是已经在人民医院检查过了么?还要体检呀?”

    “叫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问题!”罗姨脸一黑,说话的分贝猛地拔高。婷伊郁闷地撅着嘴,没再说话。

    在去医务室的路上,婷伊经过宿舍所在的大楼一楼的好几间教室,里面有各个年龄层各种状态的孩子正在玩耍或听课。他们大多看起来不像正常孩子,有的目光呆滞,有的嘴巴合不起来,有的头很大口眼歪斜。他们见到陌生的婷伊从门前经过,没有好奇,只是浅浅地瞟了她一眼,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在另一间教室,老师在给孩子们发饼干,孩子们都争抢着去抓,你推我搡。其中有一个小女孩没有去抢饼干,却用手把眼眶里的眼珠子(其实是义眼)抠出来放嘴里嚼。眼前所见让婷伊不寒而栗,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很不正常才被送到这里,心中刚生起的几丝兴奋很快被恐惧代替。

    罗姨在前面催促道:“朱小可,别看了,快点走!朱小可,朱小可!”

    婷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罗姨是在喊她,她差点忘了自己已经有了新名字。她加快脚步,跟着罗姨进了医务室。

    体检过后,婷伊的身体状况很不错,除了“失忆”,她在整个院里算是最健康的孩子了。

    “小姑娘,你看起来不像是失忆呢!”医务室里的那位心理医生直直地看着婷伊说道。

    婷伊突然感到紧张,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是……我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微胖女人,脸上的每个毛孔里都透着精明,她叹了口气说:“小姑娘,别紧张,这里有吃有喝的,你好好待着就是!”

    罗姨疑惑地看了医生一眼,凑到她耳边轻声问:“徐医生,她该不会是假装失忆吧?”

    医生意味深长地看了罗姨一眼,像是在肯定。

    从医务室出来后,已是午饭时间,罗姨指着食堂的方向说:“朱小可,你自己到宿舍拿碗和饭卡去打饭,吃多少打多少,不能浪费!”婷伊一听到“吃饭”两个字,肚子似乎受到了某种召唤,猛地来了阵“咕噜噜”。

    来到食堂窗口,婷伊将碗伸进窗口,负责打饭的师傅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说:“打什么菜?”婷伊将脑袋凑近窗口,用手指了指说:“要那个西红柿炒蛋和蒜黄,还有那个茄子和豆条,还有那个……”

    “哎哎哎,只能选两个菜啊,你还真不客气,以为指哪我就都给你打啊?”打饭的师傅扯着嗓门说道。

    “啊?两个菜!这么少啊!好吧好吧,那就西红柿炒蛋和蒜黄吧!那个,饭多打点总可以吧?”

    “饭绝对够你吃,不过不能剩,剩饭你们要被扣分的噢!”

    “嗯嗯嗯,我吃饭从来都是一粒不剩的!”婷伊说着,朝师傅吐了吐舌头。

    把热水瓶灌满后,婷伊一手提着热水瓶,一手端着碗向宿舍大楼走去。

    当来到大楼的二楼楼梯口时,婷伊突然心生好奇,想去看看二楼里面有什么。

    二楼只有两间教室,说是教室,应该说是婴儿房更贴切,因为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小宝宝。其中一间婴儿房里的小宝宝看起来还算正常,大多在安静地喝奶粉或睡觉,有两位保育员在照顾他们。另一间婴儿房里的孩子,就可以用“恐怖”来形容了。他们有着各种畸形,比如:头很大、唇是裂开的、浑身都是白的(白化病),还有手脚残疾的。婷伊被惊得几乎是趴在窗玻璃上往里看,她有些害怕,但还是忍不住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突然,一个没有鼻子只有两只黑鼻孔朝天的小婴儿,一只手“啪”地一声拍打在婷伊眼前的窗玻璃上,扬起畸形的嘴角朝她笑。婷伊被那种诡异的笑容吓得脸刷地白了,“啊”地大叫一声,差点把手里的碗和热水瓶给砸地上。婴儿房的保育员听到外面的喊叫声,赶忙跑出来察看,可婷伊已经跑得没影了。

    一口气跑到宿舍,婷伊上下抚着胸口,喘着粗气惊魂未定。虽然她被刚才那个小婴儿吓得不轻,但又为自己的惊慌感到抱歉。毕竟那只是一个可怜的小婴儿,他都不知道自己长得那么吓人,好心对自己笑一笑,自己竟然不领情!那么多小婴儿,他们有着各种残缺不全,他们的爸妈怎么就那么狠心把他们抛弃呢?婷伊一直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像片孤零的叶子随风飘荡,受尽老天的不公和世间的残酷。可比起那些婴儿,至少她知道自己父母是谁,至少她有过家,至少她四肢健全。

    3.

    三楼的宿舍分成两部分,走廊中间用一道自砌的墙隔开,墙两边分别是男生和女生宿舍。男女生宿舍有各自的楼梯出入口,彼此间互不干扰。

    吃过午饭,婷伊无事可做,就把院里能去的每个角落都看了一遍。她在操场的秋千上坐着晒太阳,看着晾衣绳上晒的被子发呆。暖暖的太阳烤得她直打瞌睡,她干脆躺在滑滑梯上睡一觉。一个人独处的时间过得总是那么慢,但婷伊喜欢这种孤独的感觉。

    这一觉睡得真叫一个香,婷伊醒来时太阳已经在西边了,她看到好几个几岁到十几岁背着书包的孩子陆陆续续从孤儿院大门里走进来。婷伊这才明白,难怪宿舍里的女孩子都不在,原来她们是上学去了。既然孤儿院的孩子都要上学,那自己岂不是很快也可以跟他们一样了?婷伊心中一阵雀跃,她整理整理衣服和头发,准备去宿舍见见她的室友们。

    还没走进宿舍,婷伊就在门外听见了里面传来的说笑声、脚步声和各种物件的碰撞移动声。她突然有些犹豫,不知该以怎样的姿态出现在一群陌生女孩面前。该怎么跟她们打招呼呢?徘徊了半天,婷伊才不好意思地走了进去。

    室友们见一个陌生女孩突然出现在宿舍,大多都停下手里的活儿诧异地看着她。婷伊坐到床上,被室友们看得有些别扭,不知该怎么开口,只好朝她们笑了笑。但女孩们并没有理会她的微笑,大多装作没看见,有几个女孩好像还朝她翻了个白眼。婷伊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僵到尴尬。

    “唉,我说呢,怎么肥皂洗衣粉摆了一桌子,原来是新来了个,以后这些东西都不知放哪了!”

    “就是呢,放也不好好放,摆那么乱,真是的!”

    “她一看起码十五六岁了,这么大了还来我们这儿,怎么不去打工啊!”

    “说不定人家就是来蹭吃蹭喝的呢,你看她哪里都没少,一看就是个健全的大活人!”

    婷伊听到女孩们在宿舍门口走廊说的那些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就因为她占用了放杂物的床铺,她们就那么不高兴吗?还说自己是来蹭吃蹭喝的,太气人了!

    婷伊坐在床上,心里无比郁闷,第一次跟自己所在的集体打照面,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没人理自己,婷伊只好偷偷地观察室友们,发现她们当中年龄最大的也不过比自己大个一两岁,最小的大概只有八九岁。那些只有八九岁的女孩子,她们的眼神看上去不像是那个年龄该有的,婷伊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就是觉得她们看起来比同龄女孩成熟很多。

    婷伊发现有几个女孩子从始至终都在忙自己的,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她们的眼睛很空洞无神,好像哪里都不看。她们的手上明明在叠着衣服,眼睛却不看着衣服,但却把衣服叠得十分整齐。婷伊恍然大悟,原来她们是盲人!让婷伊惊叹的是,那些盲人女孩拿热水瓶往杯子里倒水的动作不慌不忙无比娴熟。婷伊紧张地盯着她们,生怕她们一个不小心烫到手。

    有几个女孩子围在一起窃窃私语,还不时地望向婷伊。还有几个女孩子之间互相用手跟对方不停比划,手指做出各种十分快而利索的动作(其实是哑语),看得她莫名其妙。

    “喂,新来的,叫什么名字?”一位与婷伊年龄相仿的大眼睛女孩走过来问她,眼神里满是傲气。婷伊抬头看了女孩一眼,没理会,因为她很反感女孩跟她说话的语气和态度。

    女孩见婷伊没理自己,皱了皱眉头又问:“你是不会说话吗?”

    婷伊很不悦,不想让女孩再继续问下去,就朝她用力地点了下头,已示对女孩态度的不满。女孩“嘁”了一声,鄙夷地走开了,一边走一边轻声嘀咕:“长得跟野生动物似的,拽什么拽!”婷伊听后,朝女孩的背影狠狠白了一眼。

    晚上的食堂比中午时热闹多了,饭桌上坐满了人,都是不同年龄层的孩子。有几个男孩子见婷伊是新面孔,都好奇地朝她看,还相互窃窃私语,不时发出一阵坏笑。婷伊感到很不自在,打好饭赶紧向宿舍走去。

    “嘿,妹子,新来的吗?叫什么名字啊?”半路上突然跳出一个十六七岁的微胖男孩,嬉皮笑脸地挡在婷伊面前。婷伊看着眼前那张圆鼓鼓肉嘟嘟的脸,猛地想起了村里那个恶心的胖傻子。她狠狠地瞪了胖男孩一眼,见他没有让路的意思,就换个方向走,哪知胖男孩还是堵到她前面。

    “哎哟妹子,别生气嘛,回答了问题再走嘛,不然,嘿嘿,今天你就别想走喽,哈哈……”胖男孩说着,就伸手去摸婷伊的脸。还没等那只胖手碰到自己,婷伊就“啪”地一巴掌甩过去,“臭流氓,你敢对我动手?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胖男孩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得一个趔趄,顿觉两眼冒金星,他一只手捂着半边脸,嘴都疼歪了。旁观的孩子们开始哈哈大笑,胖男孩的脸羞愤得越来越红。

    “你……你敢打老子?看老子怎么教训你!”胖男孩卷起袖子,再次扑上去,哪知他刚立起身,婷伊朝他的裤裆就是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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