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里有三四十个孩子,老先生正在上课,下面交头接耳,他也不管,大概是习惯了。
三轴子靠近窗口,向坐在中间的强子招招手,强子扭头一望,见是三轴子,裂嘴一笑。三轴子忙伸出右手,露出一把亮枣,这下把其他孩子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正显摆着,忽听身后一声断喝:“把手伸过来!”
三轴子回头一看,见老先生右手背在身后,正凶巴巴地瞪着自己,吓得一个哆嗦,下意识地伸出拿枣子的手:“给,给你吃。”
老先生哼了一声,一巴掌打掉他手中的枣子,随即抓住他的小手,右手从身后亮出来,原来是握着一把戒尺。
“扰乱课堂!”老先生怒喝一声,啪地一下,戒尺毫不留情地打在三轴子的手心。
三轴子疼得尖叫一声,下意识地要把手缩回来,但被老先生牢牢攥着,抽不出来。
“扰乱课堂!”啪地又一下。
就这样,一连三个“扰乱课堂”,三轴子被戒尺狠狠地教训了三下。疼得钻心,泪水汪汪,但三轴子咬着牙,硬是没有哭出声来。
别的孩子是刚上学就被先生打板子,那叫下马威;三轴子还没上学,马还没骑上,杀威的板子就抽上了,这才叫个冤。
从此,三轴子再不去薛传流老先生家门口转悠了。现在叫他去那儿读书,那不是赶鸭子上架?
妈妈不知道三轴子被老先生打过板子,见三轴子一口咬定不去老先生家的私塾馆,以为他不想读书,便把薛大先生“一窝猪”的训词成天在他耳边念叨。
终于,三轴子扛不住这紧箍咒般的念叨,没精打采地背起书包,进了薛传流老先生的私塾馆。
好在老先生眼睛不很灵光,记心也不太好,没有把他和一年前那个扰乱课堂的顽童对上号,也就没有把他打入另册。
老先生虽然不计前嫌,三轴子的心理阴影却始终驱除不掉。勉强念了一年,三伢子对老先生实在不看好,情愿在家放牛也不去念书了。
“妈妈,我都念过一年书,再不是一窝猪了。”三轴子说服妈妈。
为了使妈妈相信他确实有了些学问,他磨了墨,拿起毛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了三个字:
“薛世光”。
薛世光是三轴子的大名,上学了,得用大名,这也是人生的一个转折点。
妈妈见他能写出自己的名字,也就没再难为他。其实,这一年他就只记住这三个字,还反复写练,倒也是下了功夫。
又一年,到了10岁,三轴子有点开窍了,心想,就这样老在家放牛也不是个事。恰好这时,祝传流老先生的私塾馆倒闭,村里只剩下西头的祝广仁一家,三伢子来了兴趣,在年轻有学问的先生跟前念书,他还是很乐意的。
于是,又背起了书包。
再次进私塾,一念就是三年。这三年,他的的大名薛世光开始被正式启用,当然只是在同年人中间流行。
这三年,薛世光念完了《四书》和《诗经》等经典古籍,还练就了一手漂亮的毛笔字,这也是跟老师学的。老师薛广仁的大小楷书,在当地很有名气。
老师不教的美术,他也偷着学了,画花鸟,画山水,画人物。兴趣正浓时,被老师发现,挨了一顿板子——不务正业!
打板子时,师娘过来了,看到薛世光画的画,眼睛一亮:“咦呀!这花鸟画得多好看呀!”
老师打板子的手停了下来。
“你还会画什么花?”师娘手拿着薛世光画的那幅牡丹花,饶有兴趣地问。
“我还会画荷花、菊花、月月红。”
“好,好,好,画吧,画吧,多画几张。”
听了师娘的话,薛世光眼巴巴地望着老师,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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