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问钟点本州示警,说真相晓晗解疑
第34章:女才子出题试水,谈红楼话语投机
打字室的门半开着,杨淑芳正在门前徘徊,见王晓晗来了眼睛一亮:“大保,快进来!”
王晓晗见桌上有一张标语提纲,上面写着:
1,祝贺孙大保同志恢复健康,欢迎英雄重返工作岗位!
2,抓革命,促生产,促工作,促战备。
3,誓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4,大长无产阶级志气,狠灭资产阶级威风。
5,广大革命群众提高警惕擦亮眼睛,让阶级敌人无处藏身!
……
杨淑芳小声说:“诶,那天我有事没来得及问你,我借给你的红搂梦你咋那么快就还回来了?没看呐?”
“看了。”
“看了?看到哪了?”
“什么看到哪了,都看完了。”
杨淑芳有些怀疑地问:“都看完了?这么快就都看完了?”
“什么这么快?我看了一个星期呐。”
“那你觉得怎样?”
“好哇!”
“好?走马观花的看是看不出好在哪的。”
王晓晗略一迟疑慢慢地说:“嗯,我看得还算仔细吧,不但都看完了有的篇章还看了两遍呐。”
杨淑芳感到好笑,不到一周就还回来了还说看得仔细?有的地方看两遍这不正好说明你看不懂吗?要知道那可是红楼梦啊!红楼梦她通读了三遍,重点部分有五六遍!每看一遍都有新的体会。他就快速地看了一遍也就只能说一个“好”字。就他那文学底子应该和大多数男人一样,书里面的诗词歌赋不爱看也看不懂,遇到就略过,可不是看得快?不过能大荒地看一遍对他来讲也是难得了。
小杨想知道他大荒到啥程度就问:“你说说红楼梦一共有多少回?作者是谁?”那口气与神态完全是小学老师向孩子提问。
王晓晗笑了笑不屑回答。
杨淑芳也笑了。又问:“那,书里有四大家族,你可知道是哪四大家族?”
口气仍然是老师向学生提问,不过将小学生改为中学生。
看小杨那付认真的样子,王晓晗忍不住笑道:“我说杨秘书咱能不能不开这样的玩笑?我说了,我是认真看的。”
“那你说呀,那书中是如何形容四大家族的?”
王晓晗想既然“孙大保”已经痛改前非,下决心要保持荣誉,那么从此无论是学习还是工作都应该是积极认真才对。向小杨展示一下看书认真的程度想来也没什么不妥,因此说道:“你是说护官符上的那四句话吧?知道。”
“那你说说看……”虽然还是居高临下,但已经不是提问的口气了。
王晓晗装作回忆的样子,眼睛往上翻了翻说:“是,是贾不假,白玉作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装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请来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银如铁。不,是金如铁。”
嗯,还行!看来他看得还真是认真,看一遍就能记住护官符这记性还真不一般。她又问道:“书中的林黛玉你可喜欢?”这是小杨想知道他认真到啥程度。
王晓晗说:“也喜欢也不喜欢。”
“为啥?”
“喜欢她的聪明文才,喜欢她对爱的执着;不喜欢她的尖酸多疑,性情忧郁。”
“她有什么才?”
“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能写出那么好的诗词,真让人佩服,当然了这诗是曹雪芹写的,应该佩服作者。”
“她的什么诗词最让你佩服?”
“嗯,菊花诗啊,咏絮词啊,葬花辞啊,都好哇。”
“欲迅秋情众莫知,喃喃负手叩东篱……”杨淑芳念了两句不念了,用眼睛瞅着王晓晗下面的句子似乎是忘了。王晓晗忍不住接道:“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
杨淑芳接道:“圃露庭霜何寂寞?雁归蛩病可相思?”
王晓晗慢慢地吟道:“莫道举世无言者,解语何妨话片时。”
咦?这真是意外之惊喜,小杨怎么也没有料到孙大保对红楼梦读得这样细。看来书里面的诗词他不但没有略过而且还用心背过,念诗的语调和表情说明他真的是看懂了红楼梦,理解了林黛玉的心境。
这哪里还是那个在拉练途中学毛著积极分子讲用会上跺脚弯腰狂笑的孙大保?她不再居高临下地提问而是用一起研讨的口吻说:“你知道红楼梦后四十回是高鹗续写的吧?你觉得续写得怎么样?”
王晓晗说:“续写的人物结局是和曹雪芹的原意是有些出入,不过大体不差,人物性格语言特点文字水平我觉得都值得称道。你看夏金桂和宝蟾都是泼妇,可一个是主子的泼一个是丫环泼,泼的方式语言都不一样,描写得真实可信,使我们读来有如闻其声如见其人的感觉。也可能是咱的水平低,不像红学家那样一眼就能看出明显的差别。”
杨淑芳说:“是啊,我也觉得续书写得可以,宝玉成婚黛玉焚稿,宝玉出家袭人昏倒,都非常符合人物心理,写得十分感人。”
俩人关于红楼梦的话题又聊了一会。她谈的一些感受大保点头称是,大保的见解她也赞同。
厂办的一个人敲门进来找小杨问事,“孙大保”借机马上告辞走了。正谈得兴浓时走了,那神色似乎是为了避嫌。
问事的人走了,杨淑芳一个人坐在那里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在医院时大保虽然不能说话,可那眼神所表露出来的意思表明他决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人,可到底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还说不清楚,今天小杨算是看到了孙大保的真面目。看一遍红楼梦就能记得这么详细这么牢靠,就能有如此见解如此感悟,实在是太不一般了!这说明他是一个有情思、有意境、会欣赏、懂文学的人。
奇怪?以前为什么没发现?也许他说的是真的?车间里没有谁和他谈论这方面的事?方才的一番谈话让她非常痛快,大有遇到知音之感。
杨淑芳的父亲在文化部门工作,是个书呆子类型的人物,平日里除了看书没有其它嗜好。他不仅订了人民文学、萌芽杂志,还经常去新华书店买书,有时也能在报纸上发表些小文章。受其影响杨淑芳自小也喜欢看书,在大多数人都看不到什么书的情况下,杨淑芳却读了好多世界和中国的名著。不过当时绝大多数的中外作品都被认定是封资修的毒草,所以没几个人敢在公开场合谈论。
每当她看到书中精彩内容时都会产生许多感慨,这时她就希望能与人交流交流,可是没有人能与她交流。这就好比一个人独自在风景秀丽的山水间流连,就算是看到了奇峰妙岭绝佳景致却没有人和她一同喝彩,使她有种“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的孤独。
当有人对你的读书感悟及对文学作品的见解能听懂并且赞许时,那真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如果这个人是你爱的人那简直就是一种幸福。
是愉悦还是幸福杨淑芳一时半会儿还说不清楚,“莫道举世无言者,解语何妨话片时。”反正这句红楼梦里的诗用来描述他俩方才的谈话很贴切。
猛然间她想起来与大保聊了半天,怎么正经的话倒忘了说呢?关于明天大保在欢迎会上的讲话,因为有领导到场有记者采访,所以不能马虎。宋处长要她帮助大保拟定一下讲话内容,她竟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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