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

(一)

　　前几日，回家时顺便去参加了初中同学聚会。大家坐在包厢内围着桌子侃侃而谈，话题无非都是当年谁喜欢过谁、谁和谁曾偷偷在一起，再不然就是互相吹捧现今的成就。我坐在其中看着这和谐中透着无限虚伪的画面，心生烦闷。突然包厢的电视吸引了我的注意，电视里正播放着一个访谈节目。被访谈的是一名最近很火的新晋作者，笔名叫"呆小熊"，是一个瘦小爱笑的姑娘，写了一本关于校园欺凌的书而大受追捧。我静静地看着电视上的女孩，身边的人也慢慢地被电视吸引了目光，大家静静地看着电视。

　　"这不是最近很红的那个作者吗，没想到长得挺好看的。"一个男生打破了这份宁静。原来是初中以前班上最调皮最无赖的男生。

　　"对啊，我看过她的书，听说写的是她以前在学校被欺凌的事，都看哭了我。"一个女生回答到。

　　"对啊对啊，看了这本书我都担心起我的孩子来。"

　　"唉，你说一个这么好的女孩怎么会有这么惨的遭遇呢？"

　　…………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电视中的女孩，我仍旧安静地看着电视。电视中的主持人问呆小熊:"呆小熊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呢？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女孩微笑着好像陷入了无限的回忆中，缓缓地说:"在我备受欺凌的时候，一个女孩出现在我的身旁，她是唯一一个跟我玩的人，这是她给我起的外号，说我胖胖的又呆呆像一只熊，还是一只不聪明的熊。"

　　看着电视上的女孩，我想起了我的一个朋友。

(二)

　　赵欢喜是初一下学期转来我们学校的。

　　记得她来我们班的第一天，我们对她的第一印象是肥婆、油腻、结巴、乡巴佬。她很胖，那双破旧的凉鞋穿在她脚上显得特别小，那被洗得灰白褪色的衣服感觉随时要被她撑爆了。那时候的南方，九月初还是烈日炎炎的，她一身大汗淋漓，脸上像泼了水一样，头发油腻得像半月没洗了。老师让她自我介绍一下，她好像很紧张的样子，脸都憋红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大……大家好，我……我叫……叫赵欢喜。"她一说完，大家都在底下里嘻嘻地偷笑。大家笑她结结巴巴乡音重，还是个油腻的肥婆。

　　因为我是班上唯一一个没有同桌的人，且又是女孩，所以很不幸地，给我印象很不好的赵欢喜变成了我的同桌。我记得当老师说出那一句:"你去跟第三组最后一位的卢佳坐吧"的时候，我周围跟我玩得要好的人都在对我偷笑，那一刻我觉得丢脸极了！我更加不喜欢赵欢喜了。

　　赵欢喜跟我当同桌的第一天，我便跟她画了三八线。跟她说的唯一一句话的就是："不许超过这条线！"

　　因为这不美好的第一印象以及城里孩子那无知的高傲，赵欢喜直到离开我们班都一直是大家嘲笑欺负的对象，欺负她的人也包括我。

　　我认为我比任何人都讨厌赵欢喜，因为她让我丢尽了脸。

　　我跟大家一起捉弄赵欢喜。我们给她起了一个外号叫"结巴的肥猪"，我们藏她的书让她被老师骂；丢掉她的作业让她被老师骂；往她的的餐盒里倒水让她毁掉她的午餐……可怜的赵欢喜，骨子里的自卑让她不敢反抗我们，每次都只是默默地做自己的事情或低头走开，而无知的我们则像一群战胜的公鸡一样洋洋自得。

(三)

　　我不待见赵欢喜的日子就这样持续了整整一年半。说来也奇怪，这一年半无论怎么调换位置我始终和赵欢喜当同桌，即便天天被我嘲笑欺负她都没有跟老师说过不愿跟我同座的话。

　　初三开始，大家忙着备战中考，但期间仍不忘欺负赵欢喜。可是她好像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无论大家怎么欺负她嘲笑她她都能淡定地写自己的作业。

　　一天，我们还在上课，我突然感觉肚子疼得厉害，便随便扒拉了一些纸巾从教室后门偷偷溜去了厕所。到厕所一看，原来是"亲戚"来访，裤子也脏了，更悲催的是还没有带卫生棉！十多分钟过去了，仍没有任何人进来，我一个人躲在厕所里不知道该怎么办。在我万念俱灰觉得要在厕所待到下课时，厕所门口传来了脚步声，那一刻在我看来就是希望的声音。只听见那人的脚步声停在我的厕所门前，敲了两下门试探地问:"卢佳？"居然是赵欢喜！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哀怨地说:"我没带卫生棉......"这时的我完全忘记了自己平时嫌弃挖苦欺负赵欢喜时自己那傲慢又刻薄的嘴脸，只记得她像星光般突然降临在我面前，那一刻她突然变成了我只能依赖的人。

　　"那你从底下门缝里拿一下这个"，听到她的话我下意识地低头看。一只胖胖的黝黑的手指上夹着一张卫生棉递进来。我解决完所有的事情打开门的时候看到赵欢喜还在门口，拿着我的校服外套在等我。我愣了一下。

　　"我看到你凳子脏了……"她语气认真却又带着一丝刻意的轻快，仿佛在为自己的细致体贴掩饰。

　　我默不做声接过外套穿上。校服外套很大，刚好盖住了屁股。我默默地洗着手，假装漫不经心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你凳子脏了，而且去了这么久都没有回来。"她默默地站在我身后，平静的语气让我觉得羞愧与丢人。羞愧的是在这种情况下解救我的竟是我平时讨厌的赵欢喜，丢人的是自己这种如此丢人的经历的见证者竟然是我讨厌的赵欢喜。但是在那一刻，我觉得赵欢喜好像也没有那么令人讨厌吧。

　　"你……要回去了吗？"她小心翼翼的问我。

　　"才不要，大家都在上课，一进去大家都看着，怪丢人的。"

　　"我也觉得……"

　　"可是我的凳子脏了，等下下课被别人看见了怎么办？"

　　"我给你擦干净了才偷偷溜过来的。"

　　"……"

　　我跟赵欢喜站在厕所里，厕所独特的味道伴着无言的尴尬。

　　"要不要去别的地方看一下？"我实在受不了这种尴尬的局面，只好硬着头皮提议。赵欢喜没有说话，但是点了点头。

　　上课时间，校园里除了个别带"小蜜蜂"上课的老师的讲课声就没有别的声响了，到处空荡荡的。这时候似乎无论我们去哪里都略显突兀，还有可能被教导主任抓。于是我带着赵欢喜去了教学楼后面一个比较隐蔽的小亭子。那本是我心情不好或环境嘈杂时的圣地与避难所，赵欢喜就这样第一次涉足了我那不是私人的"私人空间"。

　　"你经常来这里吗？"

　　"差不多。"

　　"……"

　　这应该是我与赵欢喜当同桌以来，属于我们的真正的独处时间。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坐在亭子里透过一片林子可以看到操场，操场上有几个班级在上体育课。我无声地看着操场上缩小了许多人儿在动着，赵欢喜在一旁也默不作声，让我感觉她并不在这里一样。

　　"这是我第一次逃课……"赵欢喜突然蹦出这样的一句。我转头看了一眼她，她并没有看我而是静静看着操场，眼神空洞，却没有一丝逃课的害怕。

　　"对我来说好像是常事。"我漫不经心地回答。

　　"的确经常看到你不在教室，老师问我，我说‘不知道’她好像也不担心，也没见过她找你麻烦。"的确是是这样的，我们学校的管理制度太松散了。只要熟悉学校时间观察老师的检查时间，就可以钻空子，而且只要成绩好一点老师也不会过多说什么。

　　"因为我好看啊。"这句本是玩笑的话却让我愣了，赵欢喜也明显一愣。这是我第一次跟她开玩笑，甚至是我认识她这么久以来跟她说的最轻松的一句话。

　　"你好像很喜欢拍照。"赵欢喜这句话似问句又似陈述句，语气波澜不惊，却让我很想认真地回答她。

　　"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摄影师。"

　　"我觉得你拍得很好。"

　　听到这句话我转头看着赵欢喜，发现她也正在静静地看着我。这是我第一次跟别人谈起我的梦想。小小年纪的我们本就一腔热血。我身边的朋友们的梦想是无论干什么能挣大钱就行，我的梦想摆在他们面前很空洞很渺茫又很不高级，他们时常笑话我。我的家人觉得我的梦想不切实际，不允许我有样的梦想。梦想于我而言就好像是一个榴莲，我尝试分享给别人，别人却嫌弃它。最后我只能偷偷地吃榴莲，默默把梦想揣在口袋中，变成我的秘密。

　　而赵欢喜，是第一个肯定我的人。

　　"你有梦想吗？"这是我第一次问赵欢喜这么深沉而又平和的问题。毕竟以前的一年半我都没有跟她好好说过一句话。

　　"我想成为一名作家。"赵欢喜看着远方静静地说出这句话，我看着她，这是我在她木讷的眼神里第一次看到光。

　　"可是我的爸妈都是农民工，还有一个很小的弟弟。"她第一次说起她的家庭，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梦想大概也是她的秘密吧。

　　我突然想起来第一次见赵欢喜时的情形，她胖、油腻、结巴、土里土气的。这一年半她一直被我们嘲笑欺负，被我嫌弃。虽然她现在并不结巴穿衣也好了一些，但还是胖胖的，仍旧满身油腻，衣服也跟不上时代。

　　"你讨厌过我们吗？"我不懂我为什么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只是听了她的家庭情况后下意识地觉得被我们这样欺负她应该也感到无比委屈过。

　　"讨厌过吧……"她很轻地说出了这一句话，我却听出话里了极大的委屈。家庭不是她能选择的，来到这个班级也不是她能选择的，谁不想过更好的生活？我们却因为她生活得与我们不同而欺负了她一年半。

　　"你恨过我吗？"

　　"谈不上恨这么严重。"

　　"那你为什么不跟老师说换位置？"

　　"跟谁坐都一样吧，你们都不喜欢我……"

　　"你们都不喜欢我"这简短的几个字，却让我觉得无比沉重，也无比羞愧自责。我们都是第一次当人，每个人都是人。家庭、长相、个体的优越凭什么成为了我们欺负赵欢喜的资本？

　　那天我与赵欢喜逃了两节课，我们静静地坐着看着校园里的风景。时而说话时而沉默，我们都知道下课了又上课了，却都没有提出要回去。

　　那天，赵欢喜告诉我说她的父母都是农民，为了多挣点钱给她和她弟弟更好的教育，所以带着他们在城里打工。我们谈论了彼此的梦想，彼此的家人，以及彼此的朋友……那是我第一次真正认识了赵欢喜，作为一个一年半的同桌，我第一次真正认识了她，却好像是我的荣幸一般。

　　那天回去的路上我与赵欢喜一路无言，快到教室时她突然问我:"以后我可以去那里吗？"她小心翼翼地似乎怕我拒绝，又害怕快要到教室了她会得不到答案。

　　"学校是我家，可是我家没钱盖这么多楼，那里不是我的私有物。"说完我便进了教室。果然老师没有来教室，并不知道我们逃了两节课。

　　同学们却是什么都看在眼里的，我一坐下他们便对我挤眉弄眼。"你们去哪里了？""厉害哦，现在逃课都带着你的肥婆同桌了。""咦，你们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所有的关心中都透着满满的嘲笑之意。我突然对他们产生了极大的厌恶，觉得他们做的事情很无聊至极。在跟赵欢喜逃的那两节课里，我好像突然长大了，不想再参与进欺负她嘲笑她的那种幼稚的事情中了。可是我跟赵欢喜好像在无言之中约好了一样，她沉默，我戏谑地回答他们:"猜呀。"

(四)

　　那天以后，我虽然没有再欺负过赵欢喜，但也从来没有表现出过与她多么熟的样子，仍旧如同陌生人一般。那次逃课的谈话成了秘密，我与她的关系缓和成了秘密，我不讨厌赵欢喜了也成了我的秘密。

　　虽然我不再欺负她，但她依然是肥腻且土气的、一切都与这个班级所有人格格不入的存在。欺负她的人，没了我却仍大有人在。我的同学们朋友们依然欺负着她，依然无时无刻不在拐弯抹角甚至直接地嘲笑她，但是大家进入了初三都忙着复习，便也少了很多欺负她的心思。她与我心照不宣地从未提起我们的事，这也代表着我不会在别人欺负她的时候帮她。不过偶尔还是会在他们太过分时说:"你们很吵啊，我还要复习呢，姐姐我可是要考重点高中的呢！"因为不想被他们说闲话笑我，我总会故意说得无关痛痒，而且带着浓浓的江湖气息，但是说到底还是懦弱。每次帮了赵欢喜以后，她都写了纸条给我，上面永远只有"谢谢"两个字，我从来没有回过，全都扔进抽屉里了，但也没有扔掉过。我与赵欢喜的关系，成了我们的秘密。

　　初三就这样忙碌而充实地进行着，我与赵欢喜总会在放学后在那个凉亭里不期而遇。放学后的校园是寂静的，在凉亭里写作业最适合不过了。因为我的成绩比赵欢喜的好，所以她总是会在那段时间带一些在教室听不懂的题去问我。可惜，她真的没什么学习天赋，每次我教了几回她都学不会，每次看着她似懂非懂的表情我就知道她肯定一点都没懂！

　　"我觉得你又胖又呆的像个熊一样，还是一只不聪明的笨熊。"对于赵欢喜的学习与外表我认为这是最综合最正确的评价。所以每次给她讲题讲了几次她都不会的时候我都会说:"你真的是熊吗？"而她每次一脸抱歉的表情又会让我于心不忍，只能认命地在心里哀叹一声：“算了，还是再讲一次吧。”不过赵欢喜的作文确实写的很好，经常被老师当做范文念给大家听，不愧是想成为作家的人。

　　我与赵欢喜的友谊在这个凉亭中突飞猛进，我们开始开对方的玩笑，分享对方的秘密，探讨彼此的梦想，但是一回到教室仍旧心照不宣地把对方当作陌生人。就像灰姑娘的水晶鞋，回到教室就会现原型。

　　在这凉亭中，我与赵欢喜的梦想不再是秘密，我们会鼓励对方坚持。我们的友谊也不再是秘密，我们会一起说笑，我们会互送对方礼物。在这凉亭中，我也知道了一个关于赵欢喜的大秘密:她喜欢隔壁班陆洋。陆洋是隔壁班班草，的确长得高高帅帅的。她如怀春的少女般娇羞的对我说起他，说完了以后又叹气觉得自己家世不好人长得不好。其实看久了赵欢喜会觉得她也没有那么难看，只是胖了一点黑了一点穿得难看了一点，五官还是挺耐看的。

　　有了喜欢的人，赵欢喜比以前更努力学习了，她说她要跟陆洋考同一个高中。我以为初三会就这样在我们的努力与情窦初开中平静度过。

(五)

　　初三的学生相比起初一初二的学生是非常辛苦的，无论什么假，老师永远有空上课。我们过年后红包还没收齐就开始开学补课了，所以我们第一次在学校迎接情人节。

　　初三的我们已经情窦初开，开始有了暗恋的对象了，总会有人趁着情人节去表白，约自己喜欢的人出去玩。第一次在学校过情人节，对于每个人来说即使没有喜欢的人也是兴奋的。大家纷纷准备礼物，希望在情人节那天把礼物塞进喜欢的人的抽屉里面。

　　情人节的那天，很多人的桌面上抽屉里都有大大小小的礼物盒。大家也来得格外早，偷偷地给自己喜欢的人塞礼物，一起猜测谁喜欢谁谁会送谁礼物。很奇怪，赵欢喜的桌面上也有一份礼物。

　　那天赵欢喜没有来很早，因为她的礼物昨晚放学以后就已经偷偷塞进陆洋的抽屉里了。她说她一定是第一个送他礼物的。赵欢喜还没有来，大家便围着她桌上那份礼物议论，到底是谁会送她这个肥猪礼物呢？连她都有礼物，我们没有？……

　　赵欢喜终于来了，看到了自己桌上的那份礼物。她突然变得很娇羞起来，满脸通红。我想她当时肯定在想是她的无数次暗中观察假装偶遇被陆洋洞悉，喜欢她跟她表白了。她坐下来，看着礼物傻笑。

　　"快打开看看是谁啊！"

　　"对啊对啊！"

　　"快点嘛！"

　　……

　　大家不断催促着赵欢喜，这可能是她来到这个班后大家对她最热情的一次了。在大家的好奇中，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礼物盒，就好像打开世界上最贵重的珍宝那样小心。

　　"啊！"打开了礼物盒的赵欢喜发出了大声的尖叫！大家却发出了笑声。原来礼物盒里不是礼物，是一条狰狞的带着鲜血的死蛇，里面有一张沾满了血的纸写着："你这个丑八怪，也好意思喜欢陆洋？！"

　　赵欢喜看着眼前的一切不可置信地看着所有带着笑的同学，看了一圈看到了我。我没有笑，我也在震惊与不可思议中，她看到我的时候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拼命擦着眼泪可是怎么止也止不住。

　　我怒不可遏，第一次真正觉得有人伤害了我的朋友！"你们都在干什么！谁干的站出来！"我大声质问着他们，第一次失去了理智。可是他们笑着，只是转大笑为窃笑。突然有一个人在人群中说:"你什么时候跟赵欢喜这头肥猪这么好了？你们是朋友吗？"一人的起头带来所有人的嘲笑附和："对啊对啊！"他们笑着，如同地狱中的魔鬼，在他们的笑声中，赵欢喜跑了出去。

　　我把那个礼物盒子扔向第一个说话的男生一边说:"是又怎么样！我他妈不可以跟赵欢喜当朋友吗？！"

　　我没想到我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承认跟赵欢喜是朋友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秘密的友谊以这样的方式摆在了众人面前。然后我跑了出去找赵欢喜。我先去了我们经常去的凉亭，没有找到。我找了整个校园都没有找到她。

　　我再也找不到她了。

　　从那一天起赵欢喜再也没有来过学校，后来她的父母来学校把她所有的东西都搬走了。从那一天起我再也没有见过赵欢喜。

(六)

　　"她真可怜。"

　　"要是我的孩子这样，我心疼死了……"

　　他们仍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电视中的女作者"呆小熊"。突然有一个人惊呼:"哎！你们不觉得她很像一个人吗？"大家纷纷被吸引看着电视，不断研究着。

　　"像谁？"

　　"的确很像那个谁？叫……叫什么来着？"

　　"我想一下，我……我也忘了……"

　　"就是我们初中那个！又黑又胖又土后来被人用死蛇羞辱的那个！"

　　"对！就是她！她……她叫什么来着……"

　　我仍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笑着看着屏幕上的女孩。突然看到一个男生捧着一大束玫瑰花出现在屏幕上，单膝跪地拿着戒指跟女孩深情款款地说:"欢喜，我希望你余生都能欢欢喜喜，你能嫁给我吗？"

　　是陆洋。

　　没错，"呆小熊"就是赵欢喜。

　　过往的秘密，都变成了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