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什么在这里扫地?”
“不知道。”
“不是有环卫工吗?环卫工会扫啊。”
戴眼镜的男子没有回答,扭过头来,捋了捋双肩包的背带,继续向前。
胖脸的男子继续看向他的右方,满脸疑惑。一位老人在他的视线里,打扫地上的落叶。老人头发花白,眼神略显呆滞、无神,佝偻的背顶着褪色的印花衬衫,米色的深桶裤里看不到腿的轮廓。她蹒跚地挪动着步子,用手里的塑料扫帚清扫悬铃木的落叶;动作十分缓慢,许久也没能将落叶扫至一处。
胖脸的男子见同伴已走至前方,也转过头来,小步追上。他满脸兴奋,似乎有了惊人的发现,为自己的发现而感到自豪;拍了拍同伴的左肩,说:
“你知道为什么吗?”见同伴不知所云,他连忙加上解释,“就是那个老太婆,你知道那个老太婆为什么每天都在那里扫地吗?”
“每天都在扫吗?”
“是啊,你没注意?反正我每天上班都能看见她。”
“没注意。”
“每天她都在那里扫啊扫。扫得又慢。也没什么垃圾,也不知道在扫些什么。”
“也许是无聊,找些事情做吧。”
“不一定,我觉得她可能是有病!脑子有病!精神病!精神方面的疾病!”
“你才有病吧,人家只是扫个地而已。”
“谁没事去扫地啊?你难道没注意?”他望向老人,枝棱枝棱下颏,示意同伴看老人。“你自己看她的眼睛。”眼镜男子看过去,目光越过停泊的汽车,看见老人正垂着头,目光呆滞地看着地面,毫无生气地扫着沥青地面上的落叶。
“年纪大了不都是这样?”
“你见过哪个年纪大的像这样?眼睛里一点神都没有,像个活死人,僵尸一样。”
“去问问?”
“问什么?”
“去问问她为什么在那里扫地。”
“你有病吧!去问她。人家看见都是避之不及,你还跑去过问她!万一真的有病怎么办?说不定还碰你瓷呢。”他一下嗤笑起来,“你说是不是。诶……诶……等等,你干嘛!你真去呀!诶……”
眼镜男子小跑起来,向老人跑去。胖脸男子阻拦不及,满头丧气;担心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手心都生出湿汗,害怕见到那一幕。
眼镜男子跑到老人身边,气喘吁吁;问候老人:
“奶奶,早上好。”
“侬好。”老人抬起头来,昏黄的眼睛像覆盖了一层半透明的薄膜,失色了许多;眼球也像被擎住,毫不生动。她拄住扫帚,站稳身子,对眼前的满脸和色的年青人略显警惕。
“奶奶,没事。我也住在这个小区。只是想问一下,奶奶你为什么在这里扫地哦?我们小区有环卫工,她们会打扫的。你可以在家好好休息呢。”
“在家也没事做。她们也辛苦,帮忙打扫一下。打扫一点。”老人缓缓地说。
“好吧。奶奶,您太好了。”
老人呆滞的眼睛看着他。
“奶奶,您今年多少岁啦?”眼镜男子对老人的年龄产生了好奇,问道。
“九十三。”老人说。男子惊诧万分,为老人的高龄所惊讶。老人微微颔首,眼神也突然变得矍铄,确定自己所言非虚。
“奶奶,你太厉害啦!”
老人双眼生动,露出祥和的笑容。
“那我先走了。奶奶您自己注意身体。”
眼镜男子道别老人,小步跑到同伴身边,继续向前。胖脸男子一转先前的懊丧,满脸兴奋,对结果充满了好奇。
“唉,怎么样?她说什么?”
“她说你有病。”
“啊!什么?”
“她说,你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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