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红马

作者: 彼岸晓吾_5c83 | 来源:发表于2019-04-24 19:27 被阅读419次

    各位简友,今天起,我将对被锁的十篇文章进行修改和再创,相信这次锁文也是对我们的考验和磨炼,让那些心血之作再次被审视,打磨,直到这些文章比以前更好,我们的胸怀也随之更加宽广。所以,如果你看到“似曾相识燕归来”的地方,悠然一笑即可。

    01

    每当我拾起历史的碎片,缝补缀合,早年生活的场景便会跳至眼前,令我触摸到故乡的脉搏,看见自己的来处。

    儿时的影子飘荡在呼和浩特这个城市的上空,亦真亦幻,亦醉亦醒,透过它,我看到自己的雏形。

    多少次我在梦中抵达遥远的故乡,梦中的我总是骑在马上,长发飘飘,身姿矫健,身后的黄沙,滚滚而来,浓厚弥漫。每次梦醒之后,那个黄沙中发生的故事便会清晰地浮现眼前。

    那年春天到来时,天空变成了黄色,“沙尘暴”带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昏天黑地。八级大风将小石子和沙土一同卷起后愤怒地抛向空中,随着空中飞舞的沙尘越来越多,浓密的沙尘铺天盖地,遮住了阳光,也遮住了我们的双眼,像夜晚突然降临。

    生活从此不再宁静。大人们聚在一起小声嘀咕着,母亲的眉头紧锁,爸爸的表情告诉我们有什么大事即将爆发。

    02

    学校停课了,孩子们被挪到一起睡觉,由家长们轮流值班,那感觉新鲜而刺激。

    墙外的大卡车载着年轻人呼啸而过,歌声不断,锣鼓震天,口号声越墙而至震耳欲聋。

    几个星期之后的一天傍晚,大卡车开到军区大门口,跃跃欲试的样子似乎就要冲进来了。

    住在一楼的柳青当年是作训部部长,他提着一把手枪走了出来,手枪在阳光下闪着蓝光,他在众人的目视睽睽之下,向卡车上的头头开了一枪。

    一枪下去直接使对方毙了命,谁也没想到他竟然是个神枪手。一片慌乱中,前来的大卡车匆忙撤退了。

    但是,没过几天柳青就被抓走了。他的女儿一夜之间变成瘟疫,无人敢靠近。
    突然间每个人都变得小心翼翼了。学校也不上课了,我们旺盛的精力找不到出口,于是我姐在家成立了样板戏木偶剧团。

    03

    木偶演出时,我姐藏在桌子底下,学着戏中铁梅的唱腔。就在那时,她发现了自己的超人禀赋:她唱京戏,能唱出一种绵羊被掐住了脖子聊斋里才有的鬼叫,笑得大家东倒西歪。

    她恼羞成怒地把我拧到桌子底下,我虽然发出的声音不像棉羊,但京剧的腔调确实不好拐,一不留神也拐到姥姥家去了。

    很快我意识到自己唱京剧没戏,于是加入了小学宣传队,开始了芭蕾舞的训练。

    我穿着舞鞋立起足尖满地旋转像一个不用鞭打的陀螺,我姐惊喜得无以言表,坚定地认为一颗新星正在冉冉升起。她激动得面红耳赤匆忙找来纸笔,虔诚地给上海市芭蕾舞剧院写了一封信。

    信发出后,我们便热烈地期盼着,最后真的收到了回复:“感谢你的来信,我院目前招生活动都停止了。” 一盆凉水浇了下来,幻想随即无影无踪。

    学校接到上级的指示,要挑一个样板戏排练并且要尽快进行演出。在这方面,二五三医院已经成功地走在前头,他们把整场白毛女排练下来,每一场演出都非常轰动。

    在那个年代,芭蕾舞离我们很远,但样板戏使她进入了民间,喜儿是从几百个护士中挑选出来的,叫张巧玲。

    跳窗纱舞的领舞是个萌护士,不知什么原因,她开始发胖,白白的皮肤,肉嘟嘟的小脸蛋几乎绷破,身上饱满的脂肪,充满了青春活力。自从她给我们跳过四个小天鹅之后,我们就发现,她演绎的四个小天鹅实际上是被她绑在一起了,于是我们悄悄给她起了个外号“荷兰猪”。

    学校挑出十几个孩子开始“一哒哒,二哒哒”的基本功练习。张巧玲负责教会我们这些小不点,每天我们的脚尖都流血不止,缠着纱布,走路一瘸一拐。但很快,我被选为喜儿,我姐说这是因为她有一双慧眼。

    一个姓刘的男生被选为大春,他长得苍白细长,肩胛骨惨忍地突出着,似乎是专门用来惊讶众人的。同学们总是当着他的面就说“哪里像个大葱?根本连小葱都不够。”在内蒙古,当地人称“大春”为“大葱。”

    我们从北风吹开始,演到黄世仁带着狗腿子出现,直到我被两个瘦小男生架起来,身体向后弯曲,像一只醉虾般被架到台下。

    童年的红马

    04

    夏天过后,学校开学了,我和小红结伴上学,那时的马路像野生动物园,经常会看到马,骡子,毛驴和骆驼结队而行。

    通常在下学的路上,我俩刚好是跟在马车后面。内蒙古的骏马,毛皮油光铮亮,阳光下闪闪发光。马的眼睛很好看,双眼皮,长睫毛,眼神温柔,善解人意。它们的臀大肌结实硕壮,马尾在屁股后面优雅地挽起。

    最动听的是马儿走在板油路上发出的清脆声,就像一群贵妇人穿着高跟鞋“噔噔”走过。就在我们陶醉于它的优雅时,有个贵妇人竟然毫无愧色地拉屎了,拉得气壮山河,马路上顿时堆出好几坨冒着热气的粪便,害得我们不得不跳着脚绕过这些新鲜出笼的地雷。

    小红是我小学时代的唯一好友,我俩的友情从跳地雷开始,她从南方转学而来,说着江浙一代的普通话。她长得很美,有着弯曲的睫毛,高高的鼻梁和红红的嘴唇。她家住在东院,每天路过花园,她总是将各种美丽的花悄悄带给我。

    她来找我上学,看到我家的午饭,她美丽的毛毛眼惊成两个圆圆的问号。我家冬天的主食是炖羊骨头,中午时间短,只能把羊肋骨炖熟,烙饼出来后也没时间摆桌子,就像野营的战士那样在地上蹲成一圈,边吃烙饼边啃羊肉。

    05

    有一次我好奇地问她:“为什么你的哥哥也在我们班?你们长得并不像。”她说:“我的生父是个农民,在老家种水稻,他希望我有一个更好的人生,就把我过继给了他弟弟。”我知道,她叔叔是个“大疙瘩”,“大疙瘩”是内蒙古当地人对大干部的昵称。

    五年级时,小红率先发育了,她变得曲线突出,头发黑亮。上初一时,她竟然怀孕了,起初说是警卫员干的,那小战士含冤吞药,被抢救过来,小红才说出了实情,原来是她叔叔干的。后来,小红又被送回江苏老家帮父亲种水稻去了。

    小红离开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一匹红马正在渐渐远去,它美丽的鬃毛随风飘扬、四蹄凌空,望着它消失在漫天黄沙中,我开始哭泣,我哭得撕心裂肺,一个声音响起:我已经倦于你的哭泣,无论如何,那匹红马是消失了,好在你已经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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