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六十五章
风雪交加,李桂荣生下一子
接生不当,新生儿得了脐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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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新成开始给交粪的社员过秤,林新龙为他们记数。
雪越下越大,小雪花变成了大雪花,一片片变成了一团团。地上的雪已经积了好厚,天与地连在了一起,整个变成了雪的世界。
没有人再来了,来到的人也陆续走了。林新成让林新龙先回去,他和赵少富在风雪里,面对面的站着开始了他们的谈话,是林新成先问道:“少富哥,支委改组一直没有消息吗?"
赵少富说:“没有。我不是给你说过吗,改选支委是不可能的事。你对林志强和江水花进支委怎么那样在心?"
林新成说:“这些天我也想了,他们俩个进支委对你也很有利。"
赵少富说:“对我有什么利?林志强是李朝阳的女婿,江水花是李朝阳提起来的妇联主任,他们俩个仍然是李朝阳的人。"
林新成说:“那我问你,现在支委有几个人,都是谁?"
赵少富问:“这个你不知道?"
林新成摇了一下头说:“我不关心大队的事,所以不知道。"
赵少富说:“除了李朝阳和我外,还有民兵营长许红兵,大队会计王财良,治安主任王大治。"
林新成问:“那三个人对你咋样?"
赵少富叹了一口气说:“唉,你想啊,那三个人都是保李朝阳的二七造反派的骨干头头,能会对我好吗?基本上可以说是死对头。他们有时候也与李朝阳发生一些矛盾,那是因为他们之间在某个利益上发生了意见。总的来说,他们还是一个思想派别,我是独巴掌拍不响。"
林新成说:“所以我说,林志强和江水花俩个人进支委对你有利。林志强虽然是李朝阳的女婿,但林志强文化大革命中在学校,沒有参加大队的两派斗争,因此没有保过李朝阳,也没有与你发生过矛盾,他还一直对李朝阳的作法不滿意。再说,林志强与我是近门兄弟,我还可以给他作工作,让他不听李朝阳的太多,不与你作对。.另外江水花,虽然是李朝阳提上来的妇联主任,但她是娶来的媳妇,与李朝阳也不会有什么过深的感情,江水花与你弟妹是同学,她一直想与我们发生联系,原来我们不同意,为了你,我们就与发展联系,我们也劝她,不要与你太过不去。"
赵少富说:“他们不与我作对,也不会给我一心。对我能有多大利?"
林新成说:“少富哥,许红兵王财良王大治从文化大革命开始到现在一直是你的对头,林志强和江水花不与你作到,让他们俩个进了支委,与那三个人相比,对你来说,就是胜利。你不能想着让他们一下子就与你铁一心。你应该学习一下毛主席的关于建立统一战线的论述,学会瓦解对方,把一部分人争取到你一边,不能完全站在你一边,也不要死心踏地的与你作对。你要主动的对与你不太作对的人办点事,帮点忙。人都是感性动物,你对他们好了,他们也就会渐渐的对你好了。"
赵少富说:“兄弟,你这一说我明白了,就是象毛主席说的,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包括那些曾经反对过自己并已经有所改正的人。不求他们给我多一心,只要不与我对着干就行。以前我就是吃了这个亏,不主意在这方面作工作。"
林新成说:“所以我说,不搞改组支委就不说了,万一改组支委了,开着党员会时,你首先大胆提出来,把林志强和江水花作为支委侯选人,并大讲林志强和江水花工作中取得的成绩,进支委顺民意利工作。李朝阳听了肯定高兴。如果有可能的话,你还可以提前给党员一个一个的作工作,让党员表决时举他们俩个人的手,投票时投他们俩个人的票。党员中嘴快的人有的是,他们也许会有人背地里对林志强和江水花说,这样林志强和江水花还会不感激你吗?"
赵少富问:“要是党委要求仍是五个人呢?"
林新成说:“宁要去掉那三个人中的两个,也要让这两个人进。去掉那三个人中的两个让这两个人进,李朝阳心中也不是太烦,你也得到了这两个人的心。"
赵少富想了想笑道:“兄弟,你说的对,只要有一点对我有利,我就去努力。我知道了,你把你的成绩都按在林志强头上,你把李朝阳夸那么好,都是为了让林志强利用与李朝阳的翁婿关系,让林志强进支委,进而能接上支书。林志强人老实,心眼不坏,他当了支书,肯定比李朝阳强,也肯定比那三个人强。"
林新成也笑了笑,正想往下再说什么,只听到娘在村口喊他:“新成,快回来,快点回来。"
林新成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对赵少富说:“少富哥,你弟妹要生了,我得赶快回去,改日再聊。"说过飞快的向家跑去。
林新成跑到家里,未进屋就问道:“娘,是不是桂荣到时候了?"
林大娘站在东屋门口焦急的说:“是,快到一队叫你张婶去。"
张婶是一队刘永昌的老伴,今年五十多岁,是杏林岗后门唯一的接生婆,她接生的历史已经有三十多年了,所以三十岁以下的人,都是经她接生的,对她的经验无可怀疑,但林新成还是随口问:“她行不行呀?"
林大娘说:“她不行还有谁行,小芸不是她接生的吗?前村的胡老太太也中,但年纪大了,快七十了,没有人再请她了。"
林新成一想也是,就又跑了出去。好在路子不远,在一队的同街路南,刘东升家的西边,一百多米。林新成到了她家,焦急的对张婶说:“婶儿,快点,我家你侄儿媳妇儿到时候了。"
张婶是一个非常麻利的老太太,听新成这么一说,站起来掂起桌子的小闹钟就往外走,林新成问还拿它干啥。张婶边走边说:“以前拾孩子都是估摸时间,三年前,我买了个小闹钟,时间准确了,给孩子好掌握八字算卦。"
林新成和张婶来到家里,李桂荣已经坐在了床沿上,林大娘对张婶说:“桂荣从知道到现在,没有一顿饭的工夫就三四阵了。"
张婶说:“女人生孩子都是跟着脾气走,平时干活手脚麻利了,生孩子也快。脾气肉了,生孩子也慢。新成,快给我倒热水洗手。"
林新成慌忙给老张婶倒热水拿香皂让她洗手。老张婶洗过手后,林新成把洗手水端到外边倒了,老张婶又让林新成点柴火防止桂荣生孩子时冷。火着好后,老张婶又让林新成到外边找高粱杆上边的格档子(高粱节),林新成问:“婶,找格档子干啥?"
老张婶说:“孩子生下来了,把格档子一劈两半割脐带。"
林新成说:“婶,高粱杆子成天在外边风刮雨淋日头晒的,多不卫生呀。"
林大娘说:“沒有事,生小芸时不是用的格档子吗?"
老张婶说:“我拾一辈子孩子了,都是用格档子割脐带。咱不同卫生院,卫生院里用卫生剪子绞。"
林新成问:“用咱的剪子绞中不中?"
老张婶说:“咱的剪子不中,胡扔乱撂的,有毒。"
林新成说:“用桂荣绞衣服的剪子不行吗?她的剪子一下也沒有挨过地,我再烧水煮一煮。"
老张婶说:“那兴差不多,你就快煮去吧。"
林新成一听差不多,就从缝纫机上拿起李桂荣绞衣服的剪子到厨房煮去了。
不大一会儿,李桂荣又上来一阵,疼得直哼哼,身子扭个不停。老张婶问她怎么样,桂荣说,可能要生了。老张婶慌忙卷起了袖子,扒掉李桂荣早已解了腰带的裤子,蹲在了床前,作好接生的准备。林大娘把火烧的更旺些,然后到门口喊道:“新成,煮好了没有,桂荣要生了。"
林新成慌忙用筷子把煮好的剪子从锅里捞出来,放在一个瓷盘中端了过来。此时李桂荣正在哼着用力,老张婶让林新成上床坐在李桂荣身后抱着她的上身。林新成坐在床上抱着李桂荣以后,李桂荣如得了救星一样,双手向上一举扣住了丈夫的脖子。看到妻子疼痛得脸上直淌汗水,林新成心疼的掉了下眼泪。生孩子,男人就花了那么一点功夫,还舒服的不行,看看这女人,受了多大的罪呀,孩子长大了不疼爹还说得过去,要是不疼娘,那真是天理不容呀。
“桂荣,使劲,再使劲,露头了,嗨,再使劲………"老张婶一边为桂荣加油一边报情况,一边报情况一边为桂荣加油。
在老张婶的不断鼓动下,李桂荣战胜了一阵又一阵的疼痛,然后大喊一声,一个小男孩顺利降生了。
老张婶把接在手里的孩子用一只手和胳膊托住,另一手扣掉孩子口中的粘液,孩子便哇哇的哭将起来,并吱吱的尿了一泡,胎尿哧了好远。老张婶高兴的喊道:“大喜大喜,生个顶樑柱子。"
老张婶接生谁家的孩子,把孩子接住以后,都会向主人说一声道喜的话,如是女孩,她会说:“恭喜恭喜,生了个大馍。"当地风俗,出嫁的姑娘春节去娘家看望父母,必须要给每位长辈(包括爷奶伯父母叔父母)拿一个包有红枣的相当于四个普通馒头的大馍的。
老张婶说过之后,又看了一下放在床头柜上的小闹钟,惊喜道:“这么巧,正好十二点,常言说,女孩贵在半夜,男孩贵在正午。这孩子正好整十二点降生,必定是大富大贵之人。"
老张婶说着拿起林新成端来的剪子绞断了脐带,用林大娘给的一段绳子扎好小孩身上留下的那截,又用林大娘给的一条白布在小孩腰部缠了缠,最后用一个小棉祆把小孩包起来,先放进李桂荣刚才躺过的被窝里。
等老张婶忙完这些,李桂荣的衣包(胎盘)也下来了。产妇最怕的是小孩生出后,衣包不下,人们称它是连心衣,要死人的。衣包顺利下来,所有的人都放了心,不用担心孩孑,也不用担心大人了
林大娘让林新成把衣包埋在堂屋的东樑下,这是这里的规矩,儿子是顶樑柱,衣包也要埋在樑下。女儿是要出嫁的,衣包拿到外边,随便找一个地方埋了就行。
当林新成回到东屋时,李桂荣已经躺在被窝里,搂着自己刚生下来的儿子,林大娘已经到厨房为儿媳做红糖鸡蛋荷苞去了。林新成走到床前,不顾老张婶在场,俯下身子,在李桂荣脸上亲了几下,说道:“桂荣妹妹,好样的,哥谢谢你了。"
李桂荣脸上写滿了幸福,老张婶也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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