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故事都独立,别怕没看过前一篇】
17.呆瓜休休 | 棉花地里的小事颖颖家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爸爸英俊潇洒,妈妈是语文老师,爷爷是德高望重的村主任。
她家种了一大片棉花地。
初春的时候把雨水拍在土里的幼苗一棵棵地扒出来。
长得夯实点了,就再雇人把五六棵挤在一起的壮苗剔除几棵。
长到过膝的时候,还要雇人把唯一的棉花头掐掉,好让它从周身窜出无数个头来,每个头对应的枝叶会在秋天结出白花花的棉桃。这个原理在建建的生物课本里有写,叫“顶端效应”。
在这种种环节之间,还要剔很多遍草,施好几次牛羊粪,打好几遍病虫草药。
一个棉花苗从破土而出到结出果实,总要经过这样漫长的生长过程,这期间主家所付出的心血,觉不亚于抚养一个孩子长大成人。
初秋的早晨已经很凉了,太阳还没跳出山岗的那段时间,四周始终弥漫着青色的薄雾。从棉花从中蹚过一遍,裤腿和鞋子就全都湿了,要暖一上午才能干,回家脱了鞋,十个脚趾都被浸得白白的。
休休的食指和拇指都生了细细的肉刺,一沾露水就蛰得生疼,但她的手始终都没停下来,飞快灵巧地穿梭于枝叶之间,背后的编织袋一字排开,一上午就摘了三袋子。
休休的竞争对手粒粒正在拨弄一株玉米,玉米棒子还没熟透,绿色的紧身衣裹着缀满珍珠的身子,一瀑紫色的长发在阳光下泛着光泽。
休休看见她玩了半天了,也直起腰张目四望。
“粒!你研究啥呢?!”粒粒的妈妈大声叫道。
粒粒飞快地弯下腰,装作用心摘棉花的样子。
中午的伙食简单又诱人,羊肉炒西葫芦,配着白白胖胖的花卷,人小如休休,一顿也能吃三个。太累了啊,偏偏空气又好视野又开阔,很难让谁胃口不好。
中午短暂的休息能叫人攒够一下午的精力。只是休休总是不够睡的,一排人像晒萝卜一样排排摆在路边,隆隆的大货车呼啸而过,带起一阵烟尘。
好像每个人都睡得很沉,只有休休提心吊胆,她怕大货车碾过的石子崩过来打了头,整个中午都惴惴不安。
“我没睡着,我害怕大车轧了头。”小姨笑嘻嘻地说。
“休休,就你没起了,快起来干活了。”苏苏姨姨轻拍着她的后背。
“唔……!”休休紧闭双眼,皱着眉猛地坐起,吓得苏苏姨姨不敢再做声。
休休一向乖巧,深得大人和同龄人的偏爱。
傍晚称棉花是大家最开心的时刻。男人们负责扛棉花包,主家称秤,而记账的这个人,就是最得众人偏爱的小孩来做的。
苏苏姨姨家的两个儿子都已抽条长了个大个子。哥哥大海英俊稳重,骑着摩托车,呼啸着穿过村庄,引来灼灼目光。
弟弟大河则顽劣胡闹,却也颇得好人缘。
几个小孩挤在拖拉机前,争着要记账。
休休靠在车斗上,张着眼笑嘻嘻望着大家。
“休休记,休休来记账。”大河穿过人群,把账本交给休休。
就是这样乖巧又得人缘的休休,在这个中午发了脾气,其实她就是想睡个觉而已。
其实她也没有继续赖着,她发了脾气之后就乖乖跟着大人进了地,火热的、滚烫的白花花的棉花地。
真是奇怪,没进地的时候,远处的棉田就像是蒸在锅炉里一般,蒸腾着飘渺的水汽,仿佛踏进一步就会融化一样。
咬着牙进了地,却立刻比坐在树荫下还要凉快,风风凉凉的,一个猛子扎进去,再抬头就已经日薄西山了。
小孩们回家后在昏黄的灯光下一笔笔记下当天的公斤数,几天就要算一遍自己总共赚了多少钱。
这年的冬天来得早,最后一遍棉桃还没开完,大雪就纷纷扬扬地铺了一地,棉花季过去了。
颖颖妈妈送来了记账本和工钱。她家总是排场又慷慨,给每个人把零头加成了整数。小孩们无不欢喜。
鱼鱼相比其他小孩,总是沉默又内敛,公斤数也总比别人少了一截。但她极其细心,所过之处干干净净的,一点也不给人家糟蹋东西,袋子里的棉花也是精心择过的,不像休休他们到处粘着棉花叶。主家常常因此在称秤时给她多加几公斤,尽管如此,她的公斤数还是少之又少。
“我的账好像算少了。”鱼鱼怯怯地说,尽管是在自己家里,她大概是想到了可能要去跟主家说的情景,心里先怯了几分。
休休和建建趴过来,又算了一遍。
即使加上多给的那些零头,还是少了四块多。
“算好啊,对吗?”妈妈和着面,探头过来说。
“确实是少了。”休休道。
“那去给你们李老师说说吧。”李老师就是颖颖的妈妈,小孩怕老师的心理你们大概都明白吧。所以妈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尽管鱼鱼已经料到了会如此,还是撇着嘴为难道:“算了吧。不是多给妹妹了吗?”
“这是你的啊。”妈妈温和地说。抱出今年结的大南瓜。
这个大南瓜即使四十块也不止。
不用说,休休和鱼鱼已经明白妈妈的用意了。
休休拿着账本,鱼鱼抱着那个大南瓜,去了颖颖家。
颖颖还躺在床上,乌黑的头发垂在床沿,她仰头看着姐妹俩。
“李老师……鱼鱼的这个好像算错了……”休休被鱼鱼推到门前,不得不说道。
颖颖妈妈飞快地扫了一眼,道:“少了五块。”掏出五块钱放在鱼鱼手里,一脸抱歉。
鱼鱼和休休放下大南瓜,欢天喜地地出门就拐进了商店。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