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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子乐,长着一付端正的五官,不过谈不上漂亮,眼睛不大,却长着一张大嘴,只有160的小个头,但是丰胸细腰肥臀的。是家里的独苗。1993年夏天,因为历史老师的一句话:反正成绩不好,参加高考也是白参加。江子乐居然愚蠢地就没有去参加高考了,其实江子乐的成绩在班里并不算差,除了数学不行,其它科目都还是不错的。老实说江子乐现在还搞不清楚当年她是哪根筋出错了,到底该归罪于自己的年少无知还是老师的不负责?也许是冥冥中命运的安排,好像上天老早就知道你错失了一次机会,生活的轨迹也就会随之变化了。
尽管她父亲江理贤也是早期从国营单位下海经商的生意人,但是弱在没有什么文化,他认为只要他有钱,可以保证自己女儿吃饱喝足,将来再为她们讨个好人家就可以,考不考得上大学对一个女儿家来说也不是什么最重要的事,到头来还不是一样在家里相夫教子;她母亲白玉玲虽然是个纯粹的家庭主妇,但是还是希望子乐能考上大学,至于怎么考,能不能考,她一点都不知道,当子乐告诉她母亲她不用参加高考,她就以为子乐是不能考大学了,虽然很失望,但是对子乐不参加高考的决定也没有什么异议。
就这样子乐从高中毕业了。在家里工作没有着落,天天游魂似的,没事就到原来的小学瞎逛,跟着原来的班主任厮混。小学学校离子乐家很近,百来米的距离,因为地势较高,在学校的操场就可以看到远处的大海和群山,尽管子乐很多年没有回去过了,但是在记忆中依然是个风景如画的地方。
班主任姓陈,其实子乐已经忘记她叫什么名字,只记得她的歌喉真是优美,唱起歌来清脆悠扬得就像小夜莺在鸣笛,她是子乐小学四五年级的班主任,她做子乐班主任的时候,估计也是刚从大学毕业没多久,反正很年轻,长着纤瘦的身姿,头发乌黑泛亮,眼睛很大,睫毛自然卷着,眼珠子黑幽幽的,像一潭深井,子乐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并不好看,所以特别向往她的容颜,再加上她特别温柔,所以子乐一直很喜欢她,那时候子乐的学习成绩也很好,好几年都是任班长,所以下课的时候经常被老师叫去她的宿舍帮忙改作业、批卷子。
她家在镇上,学校给她安排了一间二三十平米宿舍,四面深灰水泥墙面,只在南面墙上留一口窗,可以看见一个篮球场,她在窗口挂了一面白底绿色小碎花的窗帘,在阳光直射下,窗帘都是太阳的味道。她在那张单人铁架床上也铺着白底不同纹样的绿色小碎花的床单,看上去冷冷的,但是又清新自然,好像她的人,除了周末她平时都在学校宿舍呆着,她很爱看书,在床头的小书架上摆着满满的书,有的放不下,就叠着,书本的封面五颜六色,远远望向书架,就像一幅色彩斑斓的超象画,给她那清冷的宿舍带去一点温暖和别样的情趣。
虽然初中高中都是在镇上的中学念,但是每天放学都回家,没有住校,子乐不喜欢学校宿舍,太多的人,一间不大的宿舍摆着好几张锈迹斑斑的上下铺铁架床,看起来挤得很,有股透不过气的感觉,可能子乐天生就怕人,不太合群。其实子乐还怕万一被安排睡下铺,可能来来往往的同学都会随便在床上坐,子乐有轻微的洁癖,打心眼里会不高兴,倘若被安排睡上铺,子乐又有点恐高,害怕夜晚睡相不好滚落下来。所以住住校的想法就不了了之了。
而陈老师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么多年也没有被调到镇上任教,一般在她们小学待上三两年的老师,就会被调到镇上的小学任教,算是高升,然后又从其它小村里调来新教师补充,而陈老师却一直在村里的小学窝着,年复一年地当任班主任,所以子乐也一直跟她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虽然她大子乐十几岁,但是好像也没有什么隔阂。子乐无所事事的时候就去找她,在她的宿舍听她唱唱歌,她的手风琴的按键已经掉了一个,宿舍依旧是深灰的水泥墙,只是墙面多了一幅画,是梵高的《向日葵》,临摹的并不好,不过画中的向日葵还是有面朝阳光,积极向上的精神在。床头书架上的书堆得更多了,旧书还在,新书增了不少,显得有点凌乱,但是宿舍却感觉温馨了。
子乐高中毕业打发时间再去找她的时候,她已经结婚了,只是她很少提起她的丈夫,子乐也自觉地很少问,她的丈夫对子乐来说是个遥远的镜相,子乐对自己的冷漠对待也很坦然。她的眉宇显得有点淡淡的忧伤,子乐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只知道她宿舍里的书像她的救命稻草,陪伴子乐度过了多少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光;她的歌声像暖阳般温暖了子乐多少次莫名而来的失意沮丧的情绪。
子乐的母亲对她的无所事事非常不满,总是让她跟村里的女孩一样去学织毛衣什么的,反正都是女儿家做的事,而这种心灵手巧的活儿在子乐看来是比登天还难。子乐话多,脾气又不好,而且凡事比较挑剔,经常被她母亲揍,但是她父亲对她非常溺爱,在她母亲责骂她的时候总是维护着她,因此母亲对子乐更来气。子乐很长时间里对她母亲充满怨恨,也不能体会到她母亲对她恨铁不成钢的心态。
那时她的家境在当地村里还是比较好的,她父亲瞒着母亲给她不少零花钱,所以她也没有受过没钱花的苦,那时候小孩有个几毛钱的零花钱就是件了不起的事,而子乐的零花钱从来不是按毛算,从这点看子乐是比别人幸福很多,起码比跟她一起玩耍的姑娘们来得幸福多了。她父亲从事的生意还是比较好挣钱,用现在人时髦的说法就是经纪人,倒腾买卖的,但以前的人讲信用,比如有人要买房,她父亲就到处去找卖家,然后带买家去看房,然后从中挣介绍费,一般卖家和买家都不会失言,也不用签订什么合同,事先说好给多少介绍费,买卖成交后就给多少介绍费。现在想来,社会变得如此缺乏诚信,也不是与生俱来的。
只是在家里子乐受不了她母亲的唠叨,偶尔会跟班主任发发牢骚,1994年,小学学校有个老师生小孩要休息三个月,班主任就叫她试试代课。教的是小学二年级的语文兼美术。第一天去上课,站在简陋讲台前,望着下面黑压压的四五十号小脑袋,子乐紧张得手心冒汗,翻书本的手指都在打颤。好不容易才挨过第一堂课,后来就顺手了,但是子乐意识到教师这行并不适合她,而那些小孩也让她筋疲力尽。当班干部的乖宝宝上课威严整坐,带着不易查觉的优越,连举手回答问题都中规中矩成90度角,下了课献媚似得事无俱细地向她报告班里的动态,说献媚显得有点过分,小小年纪哪里懂得什么叫献媚,最多也就是讨好老师得了,但是这还是让子乐厌烦不止,捣蛋的小孩活泼可爱,充满童趣的纯真倒是可以让她暗地里开心偷笑,但是因为成绩差又爱捉弄其他同学也让她头疼不已。子乐不禁想她小时上学的时候是不是也如同那些乖宝宝一样无聊。
好不容易熬了一个月,子乐领到人生的第一笔进帐——200块,领到工资的那天,她就跑到小店买了三支啤酒,两斤花生米,三四斤的苹果香蕉回家,那晚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她和她父亲就着花生米喝着啤酒,她母亲和姐姐们坐在躺椅旁的小竹凳上吃香蕉和苹果,后来她就醉了,原来子乐一点都不胜酒力,第二天父亲告诉她,以后不能在陌生人面前喝酒,说她一喝酒连脚指头都红了,又喝得猛,醉得快。那天一家人闲聊什么就不太记得了,只记得一家人笑得很开心,深幽幽的天空里布满密密麻麻的闪烁的星星,远处青蛙的“哇。。蛙。。。”的叫声。
总之,不管子乐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教书,三个月的时间很快就流逝了,暑假也来临了,意味着子乐面临了人生的第一次失业。在三个月的教书其间与其它教师的相处,听他们讲述他们在外省求学时的经历,从小在村里长大的子乐,对外面的世界徒然充满了憧憬,心中渴望着脱离父母的管束,对自由跃跃欲试,殊不知我们总是向往着自由,却在追求自由的过程不知不觉成了它的囚徒。
子乐寻思着出去打工,那时有个朋友英子,她的男朋友在厦门,她大学毕业要去厦门跟她的男友会合,就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厦门打工。子乐爽快地答应了,回家跟她父亲说,谁想她父亲一下就两眼红了,哭着不让她去,在他看来一个女儿家出门讨生活,简直就是在证明他养不起家,子乐告诉他不是这样的,只是想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见识世面,虽然离出门的日子还有两天,但无论子乐怎么解释,她父亲一个大男人两眼却哭得像两棵桃子似的,甚至答应把她的房间全部刷成红色的,因为之前子乐跟他说她不喜欢我房间的四壁都是白色,想要红色的。她母亲虽也不想子乐出门打工,但也没有像父亲那样反应那么大,只是说外面的坏人多,不小心碰到怎么办,说她一个女儿家怎么懂得应付。
但无论如何,执拗的子乐依然还是要出门打工,尽管她对她父亲充满依恋和歉意,跟英子相约出发的那天,子乐拿了两套衣服往一个牛仔包里一塞,揣着教书挣来的剩余的三四百块,把一双棕色高帮鞋的两条鞋带交叉绑着,放在手里就这样提着,嘱咐父母不用担心,好生照顾好他们的身体,然后就这样出发了,她父亲和母亲都没有送她,她父亲都哭得不成样子了,而她母亲忙着照顾她父亲。虽然子乐也很不舍,害怕再磨磨蹭蹭估计自己也要哭了,可是感觉好像看到自由的曙光,这又让她跃跃欲试,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了,两只鞋随着她走路时手的摆动相互磨擦咣咣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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