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闻舟一定是长在一个非常宽松且开明的环境里,年幼的时候,享受过毫无保留的宠爱与关注,才能在他经历了风霜雨雪、见识过人心险恶,甚至出于职业需要,变得精明又敏锐之后,骨子里依然对整个世界敞开着怀抱。——《默读》
那一夜,她听见灵魂在身体里碎裂的声音,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颤.....
她叫丁香,丁香花的丁香,出生的时候,整个天空飘荡着丁香的味道,于是,妈妈便给了我这个名字,希望我是个丁香姑娘,温婉贤淑,优雅宁和,她的存在寄托了母亲对美好全部的希望与想象。
据说,她出生的那天,母亲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见漫天飞舞的红色蒲公英从她的头上飘过,散发着幽微的丁香花的味道,看着那一片红色,嗅着那一缕绵长悠悠的清香,她落下了一颗晶莹而冰凉的泪滴。
丁香听到这个故事时,心里某个地方像黄昏时的太阳一点点沉了下去,什么东西开始在身体撕裂的疼痛,那时起,她心中便存了一个疑问,她真的可以是那个美丽的丁香姑娘吗?
从小到大,她说不上快乐还是不快乐,爷奶不疼,姥家不爱,爸妈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如果说家对她我来说是什么,它是战场,是数九寒天的战场,每次“战争”一触即发时,丁香身体的温度也开始慢慢溜走,除了从内到外的战栗,她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如果说所谓亲人,她身体里唯一一点温暖也就是母亲给她的,除此之外,亲人与她而言仅仅只是道德上与法律上的一个概念,只可惜,她妈妈生活在暗无天日的折磨中,自己也自顾不暇,偶尔才能分出些心力给她。
有时候,吵凶了,爸爸就会对妈妈动起手来,如果丁香保护我母亲,她也会一起惨遭殴打,她战栗着的身体会无声地对他发起控诉,那一刻,投射在丁香眼中的他不是丁香的父亲,而是嗜血的禽兽。
丁香开始有记忆的第一幕,不是在爸爸肩头耍赖的场景,而是,她爸的爪子揪着她妈的头发,从卧室拖到了客厅,妈妈哭着喊着,像一只待宰的羔羊。那时,丁香3岁,也是她对于家最初的印象。
丁香花易折,她不愿做守土安静的花骨朵,她让自己长满刺,做那向死而生的仙人掌,根系向大地的心脏攀咬,狠狠地攫住生命的本源,也让恨在心里发芽蔓生,缠绕着她的喉结、胸腔,发出窒息的嘶哑声。
那一夜,家里又爆发了战争,从来不做饭的爸爸,因为妈妈有事来不及做饭,自己炒了一盘豆角,妈妈回来时多说了两句豆角太咸了,于是,爸爸把豆角扣在了妈妈头上,又开始了他的暴行。
其实,丁香也不知道,他这种吵架就动手打人的行为算不算得上家暴,但她讨厌他,厌恶男人打女人,那天,她使出吃奶的力推开他,丁香指着他的鼻子——XXX,你给我滚蛋,只要你再动一下手,我立马报警,我一定让你去坐牢。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得勇气,或许是积攒了十几年的怨气、愤恨,或许是她无声的控诉终于在那一刻成型了。
后来,她发现自己长不成母亲期望的丁香姑娘,丁香内心有一个洞,那里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是黑暗的,是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那里除了多年满溢的悲伤,还有对异性的不信任、对家庭的恐惧,对亲情、爱情的绝望。
很多人,说她像太阳,带给身边人很多快乐,永远是阳光的,可她知道,她不是太阳,而是暗夜中的月亮,只能吞噬太阳的光芒,让自己一步步沉沦,丁香不需要凝望深渊,因为她就是深渊,她没有勇气与他人建立长久而稳定的关系,对人生充满迷茫,对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避而远之——因为美好易碎,而她无力承担破碎后的悲痛。
或许,有那么一刻,她也渴望过阳光。丁香为自己假象了一个梦,梦里的爸爸虽然讨厌,但他也是爱她的,也是爱这个家的,只是他的爱太隐晦了,不懂表达而已。她的家虽不是三月和煦的微风,但也不是寒天的雪地,而是九月尚有暑气的温吞秋风,不太舒服但还能享受。
可后来梦醒了,她知道阳光是不属于深渊的,太阳是属于蓝得剔透的天空的,是属于晶莹璀璨看起来柔软的云朵的,但他一定不属于她。
她不是丁香,而是暗夜的罂粟,滴答着岁月的血渍,在深不见底的深渊里摇曳、嘶鸣、震颤.....
丁香心里有一个小孩儿,时而乖张,变成一条吐着信子的蛇,盘踞着一方,伺机而动;时而恐惧,变成襁褓中的婴儿,渴望着温暖的怀抱.....
她不是打着油纸伞的丁香姑娘,而是乌衣巷中披挂着雨衣奔跑的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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