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
是否安好,很久没有和你说话,我搬家翻见很多我笔记本上你的涂鸦,时常默默。
总觉得有许多年未曾相见。偶尔看你更新照片,觉得你胖了,别的也没有发现什么。我问最近如何,你说一切如旧。是否真的一切如旧?你的世界真的从此荒芜了吗?
你恨我,如同你用红色圆珠笔在笔记本上疯狂的写那句“那条一起走过的小径已从此荒芜”那样用力。刺穿了纸,也刺穿我的心。
也或者你不恨我,你只是在悼念着那个在你青春岁月如满墙粉红色蔷薇给你带来温暖的阳光女孩。
她像一朵正在凋落的蔷薇般落下,粉红色花瓣在我们的心里都下了一场绝美又凄凉的花雨。你们都说这样的打击一辈子这一次就刻骨铭心。我说上天不公平的,它要惩罚我,却用了这样的手段。
“你说这光秃秃的树种在这有什么用,还我那枝繁叶茂的大梧桐吧。”程诺高举着历史书遮住头顶。他浓眉坚挺的脸和他瘦矮的身材经常让我感叹上帝也许真是公平的。
这年六月我们等公交的车站树木从高大的梧桐全部换成了还没有几片叶子的香樟。我徒劳的站在细长的树干边,想象着如果这么晒下去,我的脸上会不会有一条因这树干遮挡紫外线留下的白线。
程诺期待着等我搭话的目光让我回过神来,“笨蛋,这样就再也不会下梧桐雨了,想想那满地可怕的毛毛吧,吹起来总要过敏半个月。”
程诺转过脸去看公交的方向说:“是哦。”
我跟程诺不是一个学校,我的学校坐这路公交是能直达的,而程诺坐这路公交是要再转一路公交才能到的。我其实可以迟点来等车,他却不得不早点。但是我是好学生,所以我习惯早半个小时到学校,他却是传说中叛逆生,是要以迟到来吸引老师和同学关注的。
程诺跟他奶奶住,他小学与我同班,初中和我同校,高中终于因为成绩没达重点高中线再也不能跟我同路上学。我当然知道这就是所谓的青梅竹马啊,因为我总是比他早熟的多。我也知道程诺是喜欢我的,他会反驳任何人骂他笨蛋,可是唯独能容忍我。
我想每一个女孩都是这样想的,他喜欢我没有什么不好,可是他没有达到我心目中的样子。就这样去将就这个个子又没我高,成绩又没我好,脑袋还比我简单的男生会不会太亏了。我早知道,他就是我心目中那个雷打不跑的备胎,所以我心安理得的接受他对我的好,也时常给他希望让他知道我也许也喜欢他。这就是我跟程诺。
我是个很普通的女孩,没当过校花,也没当过班花,就靠着这点矜持傲娇让自己显得特别。要说还有别的,我想就是我是个爱学习的好学生。
外婆说我小时候其实是个傻子,经常会走丢。外婆因此练就了大嗓门,她总是满村子扯着大嗓门喊我回家,我就是这么被她喊回来,才没有丢。
爸爸为了我的成绩更上一层楼,为我订了各种学习报和鲜牛奶。早上出门我总是先打开邮箱取出学习报,再打开奶箱拿出鲜奶,奔赴我学校的战场。今早的学习报里掉出了一张明信片,上面没有地址,只写了一句话,“请对程诺好点。”我拿着这张明信片正反看了几遍,最后只得出这个字体应该是跟我一样是个爱学习的女生写的这个结论。程诺的字写不出像我一分的端正来。从小老师就说他写字就跟铺草一样,我深以为是。
想到这里,我瞅一眼已经找到座位的程诺,拿出那张明信片,递给他,边坏笑道:“据说有人暗恋你了,是不?你看情书都写到我家来了,这是挑衅啊。”
他疑惑的看了几遍,耍起无赖,“不就是你嘛,你不是一直暗恋我的。”
我抽掉他手里正准备塞回书包的那本历史书就往他身上砸去。他躲闪不及,抱着书,捂着胸口装作受内伤的样子。
我气说,“赶紧的给我找到往我家邮箱塞恐吓信的女人,我受不了这样的惊吓。”他又看那张明信片一样,哦了一声,沉默了。甚至忘记到站下车,我抓起他的书包扔出窗外,他才反应过来,冲下车去。
你们别以为我就是河东狮吼,野蛮女友式的姑娘。女人是什么样,得看是对谁。程诺下车以后捡起书包,朝我挥挥手。我假装没看到,恢复我一如既往的安静矜持。
夏小海早就在他的座位上看书了。和我一样,他也是好学生,从初中就跟我同班,高中又跟我同班,我一直觉得这就是缘分。阳光从黑板上反射了个弧度照到最后一排正凝眉思考的脸上,他时而抬头看看黑板,又低头看看桌上的书。这个光线把他的脸拉的好长,沉静的眼睛仿佛成了那张干净的脸上装饰物,光彩熠熠。我就是这么花痴的为了更近的看他一眼,才故意从教室的后门走到第一排。我希望他的矜持也是装的,如我对程诺一样,其实他是用余光看到我的。因为他的存在,我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我希望成为他心目中喜欢的女孩。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喜欢怎样的女生,于是我渐渐的变成了像他一样。他看书我也看书,他散步我也散步,他写日记我也写日记,他从不与班里别的同学要好,我也是。我期待他总有一天会发现我跟他一样的特别,可是我默默坚持了4年,从情窦初开的初二到青春萌动的高二,我与他只是好朋友。
“简洁,等一下,帮我把这个给党敏,谢谢。”我经过他时,他果然看到了我,但是却递给我一张折好的粉红色信纸。我接过,淡淡的说:“好的,没事。”回座位的那段路上,我总是心想,他为什么不给我回信。这样的日子我们又都默默的坚持了3年。从他跟党敏的青春萌动到他们的灿烂年华。从我是党敏的同桌到我是党敏的闺蜜。我还是相信每一个女生都觉得别人的就是好的,即使得不到,也垂涎三尺,伺机而待。
党敏把夏小海的信给我看是初三刚开学。她在上语文课的时候悄悄递过来那张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用嘴型说,“夏小海的信”。说完她还警惕的先看看夏小海又看看讲台上唾沫横飞的班主任。我点头把信压在书下面一行一行的看。那天我知道夏小海的妈妈不是他的亲生妈妈,他还有个弟弟,他没有父母的疼爱,并且他喜欢党敏。党敏放学时问我怎么办,我说:“挺可怜的,怪不得这么忧郁,你喜欢他就跟他好呗。”于是他们真好了。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当时以会影响学习来说服党敏这个神经大条,患得患失,又惊又乍的单纯女孩,她会不会望而却步。我说这个是有依据的,因为我在叫她跟夏小海好的时候,她犹豫又害怕的表情没有装。可是他们还是好了。
大概也是因为早恋的原因,党敏也没有跟我们一样考上重点高中。她父母就没有让她上高中了,而是上了在程诺学校隔壁的一个中专学校。我偶尔去找党敏玩,或是党敏来找我的时候会把夏小海的信转交给她,可是绝大多数时候我是叫程诺给党敏的。让程诺转交的时候我都会把信用我买的信封封好。就像党敏回信的时候我也会用我买的信封把党敏的信也封好,里面还会有我写的另外一封,一起给夏小海。就算我不去看夏小海的信,党敏也会主动给我看,可是我看了党敏给夏小海的回信,并且里面还有我的信,夏小海却一直沉默。
起初我幻想他也许也喜欢我,只是在做选择,后来我在这种沉默里慢慢失望,慢慢绝望。因为给他的信一直是两个人的,他的回信却永远只给党敏。并且他对我的态度也从没改变过。我甚至想难道是上帝看不惯我的所作所为,我写的字夏小海看的时候就全部消失了。我抱着这个最荒诞的幻想还是一直写,我想上帝哪天打个盹,忘记管了,夏小海就会知道还有我一直也在给他写信。
一个再矜持和道德高尚的女孩在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也是会肆无忌惮的成为自己嘴里那种打死不往来的抢别人家老公的坏女孩。有时候我想我是不是什么魔鬼附体了,做出这样的事。可是我又怎么能找出这个魔鬼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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