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了四册新书,是为学习写作准备的。记了半年流水账,语言韵味尽失。一个文化人,应该严格区分口语与书面语的使用场所,严防死守口语扩占不属于它的领地。
科伦·麦凯恩在《给青年作家的信》一书中写道:
“效仿、临摹,直到它们成为你独有的声音。”
我的语言没能过关,缘于青年时代没能痴迷某位作家,钻其腹中,再从其体内脱胎而出。缘于我一直读得太杂,文学、哲学、古汉语、翻译体……各种语言混杂,使得我一直找不到属于自己的调子。
胡竹峰说:“文字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基因”。那中华民族文化基因的特色是什么?《中庸》有云:
“诗曰:‘衣锦尚絅。’恶其文之著也。故君子之道,暗然而日章;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君子之道,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知远之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可与入德矣。”
此君子之道,即中国文章之道——简淡,温雅、言微、意远。
于是买了几本近人近作。郁震宏乃桐乡人士。曾有一面之缘。关注其公号,常读其文章。其文字朴素如农夫,然又非普通农人,而是一个遁形山野、满腹经纶的隐士。他的文章在我看来已具备“中庸之德”。
“到乡下做个农民,与天地四时之气相通。竹林深处,有一个房子,好不好不要紧,名字可以取得好听,俞曲园诗“他年筑屋名云巢”,不妨借来一用。房前要有流水,门对寒流雪满山,惯看秋月春风。”
琅琅上口,工夫全不见痕迹。
胡竹峰毕竟年轻些,文字尚有雕琢气,用典不及郁先生自然,底蕴也不及郁先生深厚。其才子气仍浮于字表,隐约有几分胡兰成的影子。
“依稀记得当年亭边农户,门庭清幽、草木扶疏,夏天格外青葱翠绿。屋旁开辟有菜地,种了茄子、辣椒、南瓜、扁豆、向日葵。一株青藤绕上毛桃树,不知不觉爬到枝头蔓延过树顶,无风也微微晃动。有人在门前汲水、灌溉、浆洗衣物,几百年来上上下下,青石板台阶被脚底磨得光滑透亮。牧童牵牛过桥,一身夕照,像诗像曲又像画。”
语言是有天分的,此类才子文章难学。然上了年纪,读此类古韵犹存的现代文,颇感身心熨帖,犹如稀饭、咸菜、馒头一样落胃。这恐怕就是中国基因的召唤吧。人老怀旧,一转身就陷到基因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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