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祭双亲

          清明祭双亲                             

          王浴海

          题记：没有一种不通过蔑视、忍受和奋斗，就可以征服的命运。

        又清明，雨霖零，檐头滴沥，不尽悼念父母情。点点珠滚，粒粒玉蹦，彻夜不停敲击芭蕉声。

        半世无奈，一生疼：老父临终时节，还目睹我遭遇无端欺凌，剜心直至最底层！

        老父不幸罹患髂骨癌，锥扎痛，锯割疼。如万千蜂蜇，似层层牛虹叮，撕心裂肺，最是老父呻吟声！

      十万火急回老屯，接父母幼妹进小城。

      一铺短炕怎么挤？求地无语，叫天不应。我已四口家，两儿先后生。寸土必用，寸隙必争，黑黢黢厨房搪块板，一床即成。我们夫妻只能侧卧，翻身床即倾！潮虫成阵，前后左右蠕蠕行。一拉灯，上下立马一片飒飒声。同住未成年内弟无居处，心如屉中蒸！怯怯尝试，与城内几户姻亲沟通说明。不料引起轩然大波，生怕收容变更！里挑外掘，挖苦嘲讽，极尽所能！一致认为，老父装病！意在挤走内弟，离开我们这个家庭。

        气势汹汹打上门，砸碎玻璃扯坏灯。惟一海骂辞藻：“臭富农！”骂我，也骂病父，义正词严怒讨假装癌症。一、二泼皮，几个社会底层市井，以秧田跃马为雄壮，以恶度人却自谓绝顶聪明！隳突唿嚣，恣意逞能。如匪蛮横，如鬼狰狞！其实，只是泥沼沉渣的瞬间翻腾！伤口上吮啜，再蛮横，也是苍蝇！

        母亲悲戚，幼妹惊恐，彻夜不绝老父呻吟声。我一颗心，火上烤，油中烹，火烤油烹到天明！一腔愁绪，常常付予远近长空一天星。想老父，为供我们兄弟读书，苦拚硬撑，如蜡炬燃烧，滴滴泪尽为烛明！放下镰锄即执锹帚，不计雨雪阴晴。荷拉扛驮，不管近路远程。姓社姓资遭诘问，如影随形。罰款没收被批斗，常事常情。一次不行再再再，两次不行三次争！虽年老体衰，亦不肯稍停，胸中不灭是愿景！叹只叹，身患绝症，在我身上，尚末看见半点希望影。进城方知，我在夹缝中活，在挤压里生！穷困潦倒，几近绳断弦崩！

      原本母亲住院欠下单位巨额债，无力还清。如今父亲又住院，债台再起如山横！月月发薪月初扣，月末食粥也难免炊常停！最剜心，老母闪闪望儿泪，幼妹怯怯眼中惊，两儿不时啼饥声！身为男儿，悲哀最是一家老幼肠胃鸣，泣血听！米汤当油和菜煮，常事；大野拾牛粪，以求燃煤省，常景！

        半年后，老父仙逝西行。惨惨戚戚，凄凄清清。一家人，无语对空庭。欲泣无泪，欲哭无声，只有南来北往陌路风。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春雷动，万叶萌！春风一度，即綠遍大江南北千万峰。有伟人，邓小平，改革开放大旗，劲举高擎！春回大地，浪起潮兴！

          凭一批专业著述，携一路霜晨雨夕伏案读写小窗灯，应聘考入鼎鼎大名石油城！如鱼得水，如桃李坐春风！纵横，驰骋，几十年如一日，正果终修成。退休月薪已逾万，曲径芳汀自在行。京都大邑，海滨名城，可以任选度假养生。两儿皆住京郊别墅，都有独家院庭。书架花架葡萄架，月影树影亭台影，常聚高朋，谈笑间，自有风声雨声创业精英亮翅声！

        有孙儿，芳林秀萌，沐雨栉风！生逢盛世，恰花树得晴。高中就读京城著名国际校，即有“学霸”之称。主科考试年级总第一，文娱体育也不输于群雄竞争。钢琴独奏伴奏，作词谱曲独唱或表演男女二合声，篮球游泳跆拳道或滑旱冰，竞赛均有名！高票当选学生会校主席，一潭水秀一派山青！一篇竞选演説，引起共鸣，掌声骤起，顿时爆棚！毕业时，被评为全校两位之一“最佳生”！毕业盛典被指定登台演讲，代表莘莘学子倾吐心声！一亮男中音，立显磁性。尽展胸中芳菲流韵，岳色河声！自如，从容，天长水远，举重若轻，娓娓道出依依惜别浓浓情！长帆高举，寥阔江天待启程！

        凭高分，一举考取四所英国前十以内顶级校，大放卫星！最后选定世界前十以內大学- --帝国理工，此校英国稳踞第三名！攻读前沿专业----生物医学，剑指生命科学领域最高层。该校此专业欧州第一，经过权威机构严格考评。沉潜资讯之海向未知，轻舟破浪行！完成作业如著书，成册装钉，卷帙列队一阵成！同窗点赞，导师常给最佳评。一项参赛研究衝关过隘后，竟获牛津大学创业总部热情聘请。大本毕业前夕，即被提前录取硕士生。

        噫欤唏，翩翩少年才俊，目秀眉清。几乎是眨眼之时，即长过一米八零！瘦削，英挺，谈吐儒雅，举止鸿惊，潇洒倜傥，恰玉树临风！好期待，学成报效祖国，造福人类，刷新家族传承！是天启，是地应？有后代如此，当是洗刷了当年羞辱之耻，有力回复了那种基于愚蠢的欺凌！有如此后代，足以告慰二老在天之灵，想二老，在天庭，当宽慰，当高兴，自当举杯相庆。

      往事不堪回首，回首泪先零。未尽处，几番无奈几番灼痛几番入骨疼！黑屋短炕，蜗居小城，老父临终，被诬装病，竟遭遇残忍欺凌！罢罢罢，停停停！而今春光大好，香动十里，翠叠千峰，岚影交窗，松阴入座浓！三面水声四面柳，山色一亭波一亭！一缕情思扯不断，永夜洞箫持酒听。莺啭，燕鸣，虫唱，鸡声，石漱寒溪，松涛鹤惊，长滩呜咽，老树盘风，闪转腾挪百转千回里，不时推起排排波谷浪峰！寂寥，凄清，惶惑，弥蒙，一缕长絲穿起，过空庭，枝枝梢梢绕，钻天入地行，牵动月朗星明！如怨如诉，如梦如冥，吐出我山高水远多少情！寻香蝶，酿蜜蜂，百花深处，知与谁同？不变只是逐臭蝇！虽能振翅弹须，但无关柳暗花明，无缘水碧山青！不论麻蝇灰蝇，还是綠豆蝇，只能嘤嘤饮泣，抱怨不停，凄厉声声。小荷才露尖尖角，俏立上头是蜻蜓！

        又清明，雨霖零，长揖跪祭，不尽悼念父母情。怀思是痛，自责是疼，焚香洒酒，泪下如绳！

      2006清明节写于三亚，2017清明节前改于三亚，2018清明节前再改于三亚。

        后记：孝，是内修。一种义不容辞的责任感，贯穿于长期的自我激励中，必然感天动动地，获得意想不到的回应。自当谢天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