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会议，我决定再去见一次庞玮。
这次他看起来似乎好了一点，当我坐到他对面时，他一言不发的低着头。
我心情也很复杂，脑子里一遍遍的过着案情，像放影片一样。到现在为止已经死了两个人了，我们却连凶手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我要请律师，我要告你们！”庞玮低沉的喊道，嗓子也哑了。
“可以。”
“我现在就要！”
“当然，你有这个权利。”
我看着庞玮带有血丝的眼睛，那是发红仇视的眼神，仿佛随时要张开獠牙。
“庞玮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这也是在保护你。”
“保护我？”庞玮突然笑起来，“你们把我关起来，剥夺我的权利，人身自由，居然还大言不惭的说是保护我？”
“你错了，我们并没有剥夺你任何的权利。”我停顿了下，又说道：“只是我觉得，你还有事情瞒着我们。”
“放屁...”庞玮咳嗽了一声，“都他妈是借口！你们无非就想找个人背锅而已！现在好了，小哲他..他也出事了，你还要把屎盆子扣在我的头上！”
我冷冷的凝视面前这个早已颓废不堪的男人，心里一阵寒冷。他的妻子在几天前死了，这次轮到了他的儿子，放在谁身上都是灭顶之灾。我一直在观察，他并没有过多沉浸在伤心中，也没有非常的配合我们，到现在为止还是一味的只为自己考虑，只担心自己。这种人，到底为什么而活？
现在我有些明白，为什么庞哲会是那种沉默寡言不合人群的性格了。
“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我揭穿了你的把戏？”庞玮冷笑。
我没理他，从旁边的记事本中，抽出两张复印件——那正是我刚在会议上展示的，庞玮小说的那几张照片。
放在桌上，慢慢的，一直递到他的面前。
这是他曾经笔下写的，此刻却成为了无法摆脱的血淋淋的现实，真是很具有讽刺意味。
我紧紧的盯着他的表情，起初他只是随意的扫了一眼，并没有在意。
过了一会，他似乎想起什么，察觉到不对了，目光又移到了那两张复印照片上。
这次他再也没有移开。
我相信他知道了，因为他的表情开始凝重，慢慢的变得不可置信，逐渐的，一层恐怖蒙盖上了脸，他的手有些发抖的把那两张照片拿到面前，盯着看了一会又迅速的甩开，仿佛那是一个怪物一样。
可那个怪物明明就是他自己产生的。
“怎么样？有什么想说的吗？”我说。
他瞪大着眼睛，仿佛白日见鬼一样抬起头回忆起什么，我知道他在确定。
“不用想了，那就是你自己写的。”
“不....不可能。”他摇着头，不愿接受这一切，“这是巧合，完全是巧合...”
我之前有告诉过他儿子是怎么死的，但是当时他似乎什么都没有联想起，起初这让我很疑惑，现在看他的表情，却不像是演的。
“不可能，不可能...巧合，巧合...”庞玮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无力，直到变成了喃喃自语。
“这不是巧合，是事实，摆在面前的事实。”
我又道：“凶手是冲着你来的，你最好能想起什么，趁现在还不算晚，我随时等你。在这段时间内，你还是留在这里。”
庞玮不说话了，似乎在沉思，一动不动，又似乎在翻江倒海。
我走出去，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看他自己了。
其实在第一起案件后，我心里对庞玮还是有怀疑的，不过，在又一起命案发生的这段时间，庞玮一直在这里被监视着，有着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所以自然没有理由怀疑他了。
“那他是不是完全没有嫌疑了呢？”我坐下后，自言自语着。
边上的胖虎听到后，转过身来问道：“易哥，你说的是庞玮吧？”
“没错。”我看着他，“你觉得呢？”
“其实吧我觉得应该和他没关系，死的可都是他的家人啊。”胖虎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们好像不自觉当中，已经陷入了一个怪圈，你看，着第一起案件和第二起案子，潜意识里我们都认为是同一个人干的。”
“难道不是吗？”
“一定就是吗？”
“哥有件事我不知道当不当讲。”胖虎挠着脑袋。
“讲。”
“我总觉得这次的案子和平常的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法？”
“以前我们遇到的案子，大大小小的，现场都会留下一些线索，比如指纹啊，凶手毛发，又或者会有目击者什么的。但唯独这次，别说目击者了，现场连一个脚印都没有，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摸着下巴，“你这么说，确实有点。没有目击者还可以理解，毕竟凶手作案都是在晚上，如果说是没有线索的话，是我们没有找到呢？还是说这个凶手...”
“哥你说会不会？”胖虎凑过来颇为神秘道。
“有话就说！”
“会不会是...鬼？”
我心一惊，马上打了他一拳，“你——小子想什么呢？”
胖虎笑道：“好我闭嘴，我闭嘴。”
“社会主义科学观价值观让你给狗吃了？”
妈的，经这小子一说，我居然也有点毛，想掏出一根烟冷静下，突然后面有人拍了我后背，吓得我连烟都直接掉地下了。
从后面过来一张脸，是刘诗诗。
胖虎看到我这样，笑道直捂嘴，我捡起烟在身上若无其事的蹭了两下。
刘诗诗一脸茫然，“这是怎么了？”
我没好气的反问：“你有事？”
刘诗诗递过来一个小本子，我看了一眼，这正是我在会议结束后给她的。
“这是啥意思？”
“这么多，让我一个人怎么查嘛。”刘诗诗翻开那个小本子，第一页上歪歪扭扭的写了好多个名字。
这是我之前让庞玮写下的，是他印象中结仇的人。
“这上面的名字，每个都有可能，案发时的不在场证明挨个查一下，很多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刘诗诗坐下来，“一个个的查倒是没问题，但最关键的是，这真是庞玮用心写的，还只是为了敷衍我们？”
胖虎也拿过小本子看了一眼，“一共有8个，还真是吉利的数字，不会真是现凑的吧？”
我没管胖虎，而是问刘诗诗：“你为什么这么说？”
刘诗诗道：“我之前有到庞玮所在的公司了解过，庞玮平常的处世为人。他其实是个很好面子的人，平常虽然有些小心眼，但表面功夫做的还是很足的，尽量维护和同事之间的关系——尽管那关系其实并不算好，同事暗地里也很瞧不上他。”
“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既然这个庞玮这么有自尊在乎人际关系的一个人，怎么会轻易承认自己和谁结仇呢？就算真的有，他也不会写在这上面。”
刘诗诗一席话点醒了我，一点没错，就我这几天的观察，庞玮就是这样的人。
“妈的这孙子。”我拿过那个本子，看着上面歪七扭八的几个名字，“这个时候居然还敢戏弄我们？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慢着，我发现——在那一页所有名字的最后一行，有涂擦的痕迹。
也就是说他擦掉了什么，不，他在试图抹掉一个名字。
我把发现的这一点指给他们看。
“好像还真的有啊。”胖虎道。
“我这就去找他问个清楚。”
“等下！”刘诗诗拉住我，从我手里拿过那个本子，摊开在桌上，埋头在擦掉名字的那一行仔细辨认着。
胖虎急道：“你这眼睛看瞎了也看不出来啊？”
刘诗诗不说话，在桌子上找着什么，然后从笔筒里挑出一只铅笔，手停在半空。
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只见她翻到了下一页，在那个擦掉名字的相同位置，用铅笔轻轻的涂了一层。
我惊讶的瞪大眼睛，因为上面显示出一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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