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什么你们又不信,海军肯定知道我受这个欺负,等他回来之后,一定会为我讨回公道的。”
“你老实点。”
黄雅文坐在两个审问她的公安面前,一边漫不经心的打理自己略微垂下的头发,一边狠狠的瞪着面前的公安。她的前男友高海军失踪已经三天了。所有的证据都表明,高海军最后失踪前,接触的人就是她。
“你再重新说一遍,为什么高海军的衣服会在你的单位宿舍里?”
黄雅文抬起头,歪了一下脑袋,哧哧地笑了一下:“你们处朋友,都不在一起睡觉么?”
这间审问室不大,两位公安和黄雅文对坐着就几乎占满了空间,两位年轻的公安有些气急败坏的盯着黄雅文,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个不配合的嫌疑人。双方就这么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紧张,想必就算是胆子最大的麻雀,现在也是不敢落在窗口的。在这个狭小空间内的气氛压抑,就像充满了氢气,只要稍微再点下火,就像会爆炸一样。
听完黄雅文的调侃,两个警员交流了一下,其中一个便出了审问室。而后不多时,进来了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太太,扎起来的头发已经全部变白了,映衬着皱纹沧桑爬满的皮肤。她穿着普通的细格粗布衬衫、亚麻裤子和黑布鞋。如果不看她的眼神,会觉得这样的老太太会出现在任何火车站、早市或者某个公园的遛弯人群中。
“何队!”
“嗯,这里交给我吧。”
何老太对身边的女警员说道。声音虽然慈祥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女警员站起身推上凳子的时候,何老太便坐了下来。女警员一出门,何老太便架上了老花镜,翻看着笔录。
“都是女人,就聊点女人的话题吧。”
“随便啊,反正我现在时间有的是。”
“你俩怎么认识的?”
“有烟么?”
“哦,我给你带了一包。”
何老太把烟递了过去,黄雅文夹起一根烟,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很享受的样子。
鼻子喷出的烟雾缭绕在黄雅文面前,缭绕着带来了她的述说。
“他是我们厂的才子,还是厂长助理。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他,就被他深深地迷住了。那次是厂里组织篮球赛,他摔伤了腿还一瘸一拐地坚持到比赛结束,还得了最高分呢。”
虽然看不清黄雅文的表情,但是可以听出她内心对高海军深深的迷恋与爱意。
“之后他便住进了厂门诊部,我时不时地就去看他,陪他聊天,渐渐地发现,他比我之前所了解的还要有才华。他还会弹吉他,他会弹中国的,也会弹外国的。我最喜欢听的就是他自弹自唱的《爱的代价》。‘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像一朵永远不凋零的花,陪我经那风吹雨打,看世事无常,看沧桑变化。’好听吧。”
何老太点点头:“我相信,他肯定是一个很优秀的小伙子。”
“他岂止是优秀,他简直就是我的阳光、我的一切。阳光你懂么?没有阳光就没有世界上的一切。”
“我大概能理解一点吧。曾经我的爱人也接近我的一切,但他离开了我。”
“他离开你了?”
“是的。”
“我的海军并没有离开我,他只是……他只是有点事吧?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黄雅文低下头,有些欲言又止,仿佛高海军的失踪让她也摸不清头绪,她重重的吐了口烟,泛白的烟雾中,看不清她的脸上是什么表情。
“我相信,所以我们坐在这里,不是为了共同找到你的海军么。”
“你是这几天,唯一一个信任我的人,阿姨。”
“孩子,其实他们也都信任你,我之前翻了翻你头两次的笔录。一切的证据都指向,你肯定知道点什么。所以他们才会着急想通过你,找你的爱人。你不能抗拒和警方配合啊。”
“阿姨,说实话啊。我真找不到他了,但是心里却能感受到他,你说这是咋回事?我现在就是感觉他肯定没事,他早晚会回来找我的。”
“可是他的家人等不及呀。”
“阿姨,要不你替我跟他们家里人说说,就别再追着我了,我真不知道他去哪了。”
“可以啊,只要你跟我好好再详细说说,准能成。”
“好,阿姨,那你问吧。”
“我也不具体问什么呀,就是还想听听你和这个小伙子的事。”
“哎呀,我也不是太会说。反正就是有事没事就找他,渐渐的厂子里的人都发现了,总开我俩的玩笑,他也不反驳,只看着我笑。后来慢慢的,我们就处朋友了。”
“你们是什么时候确定男女朋友关系的?”
“那天是11月的第一个休息天,我约他去看电影,结果他迟到了。我有点不高兴,就躲起来让他在电影院门口等着。后来,他拿着一把玫瑰花出现了,没看到我,就一直在那傻等着。等他看了十几次手表以后,我才出来。他可逗了,还说我迟到了。我就跟他说,没发现我是从电影院出来的么!然后看电影的时候,我就说手被玫瑰刺扎了,他就赶紧把我的手指含嘴里,憨憨的样子稀罕死了。我紧张得手心一直在出汗,他好像也看出来了。便用他那宽厚的大手,紧紧地把我的手攥住。接着在黑暗里,亲了我。他的身上有一股香皂味的清香,很好闻。”
何老太用笔划拉着。
黄雅文沉浸在自己美好回忆中的同时,眼神时不时地也在观察着这个何老太,尤其是晃动着的那支笔。她觉得有可能那支笔,就是这次倒霉事里的一棵救命稻草。
何老太看着她眼神痴痴的盯住自己手中的笔,就拿笔敲了敲桌子。
黄雅文听见几声清脆的敲打,才把自己仿佛看救命稻草一般的眼神收敛了收敛,而后歉意地一笑,略带羞涩的继续说了下去。
“反正电影看完他就送我回去了嘛,一路上我也不说话,就等着他开口。果然,等回到宿舍楼下,海军他就跟我表白了。”
何老太抬起眼,看着眼前陷在回忆里痴痴的黄雅文,她手里的烟都燃了一半了,烟灰长长的一段都忘记弹下去,更没有吸一口。烟雾缭绕里何老太精烁的眼睛里闪了闪别有意味的光。她咳了一下:“继续说下去吧然后你们在一起之后相处的如何经常有争执吗?”
黄雅文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手一动,烟灰掉了下去,变成灰白一小团摔得稀碎。
黄雅文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我们几乎没有争执。海军他人很聪明,很有自己的想法,对我也很好。和他相处的这三个月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直到三天前,海军突然消失了……”
审讯室安静了下来,好像迎合着黄雅文的心情,沉到了极点。
何老太也配合着停下笔,凝望着黄雅文,耐心地等待着。
“那天是我生日,海军来我宿舍给我过生日,还买了一个好大的蛋糕。他告诉我,今年过年的时候他要带我回家见他的父母,然后跟我结婚。”黄雅文扁了下嘴角眼泪就好像要掉下来了,“结果,等我第二天早上醒来,海军就不见了。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只知道当发现他不见了以后,我疯狂的到处去找他,可是……宿舍里没有,办公室里没有,图书室里也没有,哪哪都没有他的踪迹,也没有人看到过他。他就这么消失了。”
“他室友也没见过他?”
“海军他住单人宿舍,没有室友。”
无言的沉默了一会儿,何老太叹了口气,问道:“他的衣服是那天晚上落在你那儿的?”
黄雅文点点头,眼眶红红的。
何老太放下笔,说:“我大体知道了,这几天辛苦你了。我们会尽快破案的。”
“那我什么时候能出去?”黄雅文颇有些急切的问道。
“会有专门的同志通知你的,谢谢你的配合。”说罢何老太走了出去。
在门口等待良久的年轻警员凑上来急切地问:“何队,怎么样了,松口了吗?”
何老太笑了笑,摆摆手,走进另一间审讯室。
“姓名?”
“朱秀兰。”
“你和黄雅文住一个宿舍多久了?”
“从她进厂开始。”
“她和高海军之间是什么关系?”
“男女朋友。”
“她最近经常夜不归宿?”
“不,她每天晚上11点前都会回宿舍,没有在外留宿过。”
“你知道她和高海军之间有什么不和吗?”
“不和?他们之间要是有不和就好了,那样的话雅文就可以和高海军分手了。”
听到这里,何老太挑了挑眉,仔细审视眼前的女人,她身着土灰色工作服,细碎的短发刚到耳畔,泛黄的脸上不施半点粉黛,一眼看上去并不起眼。
“你为什么希望他们俩分手?”
“什么为什么的,高海军那个小子,总是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还当众忤逆过郑厂长。也不知道他给黄雅文灌了什么迷汤,居然让黄雅文那么死心塌地的喜欢他,还想要跟他结婚,真是莫名其妙。”
“看来你很讨厌这个高海军啊?”何老太若有所思的说。
“我们厂里,除了黄雅文和郑厂长,大概没有人不讨厌高海军吧,那个自大的家伙,只不过比我们多读了几本书而已,神气什么。这回他失踪,指不定是在哪说了什么浑话,得罪了什么人吧。”
坐在何老太身边的李向明一边转动着手中的笔,一边快速翻看着笔录问道:“1月16日,也就是三天前,你见过高海军吗?”
“见过,那天他来宿舍给黄雅文过生日。我不喜欢他,所以他一来,我就去隔壁桂芳宿舍玩去了,等我回去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
“你几点回去的?”
“晚上十点吧。”
“你看到高海军离开了吗?”
“没有,我说了,我回去的时候他已经走了,只有黄雅文在宿舍里睡觉。”
“之后你有再见到高海军吗?”
“没有,第二天上班就没见到他,郑厂长和黄雅文还到处找他来着,谁知道他跑哪去了。”
朱秀兰靠在椅背上,脸上充满了对高海军的不屑。李向明继努力的想要在她的表情上找到蛛丝马迹,却是一无所获,难道真的如她所说,什么也不知道了吗?
“既然这样,那今天就到这里,在案件没有弄清楚之前,希望你能随时配合我们调查。你现在可以走了,谢谢你的配合。”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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