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只是对着我一摆手,“洗手间在那边”。
等我朝他房间走过去的时候,张薇正斜倚在门口。“他下去休息去了,下面还有一间房。”
空调已经开了很久,在伏天的中午,这样的地方真是舒服,空气中有一股香味。
“怎么这么香?”“他擦了香水或者有人来过”张薇朝我狡黠一笑。
很熟悉的香气,夏天特有的。我在床沿坐下来,看到一瓶六神花露水“呐,是这个。”我想起他刚才起来为我们开门的时候是赤膊的,他走在前面,背上有些疤痕,像是蚊子咬的。可是也说不定,有一次我看新闻不是报道说他下井去救一个小孩子结果全身都擦伤了嘛。
桌上放着一本路遥的传记还有一个笔记本。张薇拿起来说“哎哟,干嘛装得这么文艺。”我没有觉得奇怪,我早就从蛛丝马迹中熟知他的一切,他有读书的习惯。
墙边的凳子上还有很多书。“好像那是从哪个农家书屋借来的。”张薇说。
地上放着一对哑铃,张薇试着拿起来,说“呀,好重好重啊”我想起偷偷去看他大学时的博客,写过因为身高不是那么高,他希望把自己锻炼得强壮一点。
屋子里有很多绿色植物,衣架上挂着他的黑色T恤。张薇之前还打趣他“你怎么总穿黑色的”。他或许是不需要刻意打扮的,只有对自己的生活状态充满自信的人才可以那么随意。在林言面前,或许只有这一点是我最不自信的,他天生一双忧郁的大眼睛,笑的时候很灿烂,不笑的时候有一种沉静的感觉。不像我,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长得真是俗气而不好看。
所以一进林言的房间我就放下了我的夸张的发卡,因为他这里一切都是简洁而自然的。
我很希望在那凉爽的空气中能够好好地睡个午觉,自从知道张薇要顺便来他这里看一下,我不置可否,其实是充满期待和兴奋,现在我已经有点累了。
我闭上眼睛想,我好像做到了一件很想做到的事情,以后大概再没有机会的,我已经学会了克制自己,不去奢望太多。
我拿起他的书躺下来,从他折页的地方开始看,路遥的书当时当然给我们这些家庭并不优越的孩子都有过震动,特别是饥饿的描写,特别是那种振奋人心的东西。但是那只是高中时的事情,大学里我从没想要翻起他的书。我往后翻了几页,传记里头写到路遥的婚姻,他的第一次初恋结束后他说“他一定要找个北京女知青,因为只有她们能供他上大学。”书中评价“路遥无论是在人生道路的选择上还是婚姻问题上都有着清醒的理智和明确的目标”。看到这句话我有点本能的厌恶。
林言也是这么想的吗?
我知道我跟林言兴趣是不同的,他高中读的是郭敬明饶雪漫,我高中读的是郁达夫和川端康成。可是这不能阻挡他比我骄傲。我真是害怕在他面前假装淡定和谈笑风生,因为什么动作和语气都显得矫情。
张薇的男朋友杨一过来接他了,他说这屋子里什么都好,就是少个女朋友,说这话的时候他并没有看我。
林言没有过多的挽留,我们离开了他的房间。
在回去的车上,我想象着林言每天的生活,他也是这样孤独地看书和锻炼吗?我心里突然冒出一句台词 “知道他跟我一样痛苦,我的心突然变得平静了,什么也不想对他倾诉了。”那么知道林言跟我一样正在孤独地严肃地度过着他年轻的岁月,我觉得相比之下我真是太散漫了,太矫情了,而我所谓的喜欢只不过是一种想要得到的心情,对林言来说那太肤浅了。
那一个漫长的中午好像能将我的一生改变。回来以后我不断听着齐豫的《七点钟》, “今生就是那么的开始”原来人的一生是从陷入爱情开始的。
而我坚信我沉滞不前的生活也将从此改变。我喜欢的男生的房间总是在我的脑海里,提醒我要孤独清醒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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