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小麗

01

一艘客船在海浪中起起伏伏，三三两两的游人，或聚在船舱中闲聊，或站在船尾，拿着手机，比着剪刀手玩儿自拍，有的甚至直接做起了现场直播。

一群海鸥不时在空中掠过，调皮的孩子们拿着妈妈给买的饼干、香肠，掰碎撒向空中，引得胆大的海鸥一次次俯冲下来。

“你是一个人出来旅行呀！真厉害！不过女孩子独身在外，安全方面一定要注意哦。”我坐在客船休息室的沙发上，对着对面的女孩竖起大拇指，笑得眼晴眯成一条缝。

老公在甲板上欣赏海景呢，说是好不容易来一趟海边，要好好跟大海亲近一番。如果不是一看翻腾的海浪就晕，我此刻应该依偎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的。

刚走进休息室，说不上为什么，我对这个刚认识的小女孩一见如故。也许是对方身上那种沉静的气质吸引着我吧。

我是一个闲不住的性子，除了睡觉，嘴巴从来就停不下来。老公常把我的头发揉成一团糟，边揉边喊我小麻雀。

“哼，我就是小麻雀！专为烦死你而生的小麻雀！”每当这时候，我就嘟着嘴娇哼一声，把头扭向一边，显示本姑娘正在生气中。

认识我的人都说，老公把我宠成了小姑娘。也许吧，都30多岁的人了，还动不动像个小女孩儿似地撒娇，让老公常常无语问苍天。

当然，我的生气状态维持不了三秒。只要老公用他厚实的大掌捧起我的脸，对着我嘟起的小嘴轻轻一吻，我就会立刻笑逐颜开，搂着老公的脖子狠狠回吻过去，直到双方都喘不过气来，才会恋恋不舍地分开。

“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此时老公眼睛里满满的柔情。只有这个时候，我的嘴巴才会失去应有的功能，浑身酥软地醉卧在这柔情里，只能任眼前的男人将我拆骨入腹。

哎呀，想哪去了！我双颊一红。大白天的竟然当着人家一个小姑娘，想这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羞死个人！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叶子，这次是跟老公一块儿到蓬莱仙岛游玩儿的。我老公正在甲板上看海呢，也不知道这大海有什么好看的。我就不行，一看就吐，就像小沈阳那个小品里说的‘我怎么有种看到大海的感觉呢！’，就是那种感觉哈哈哈——呃，当然我不是说看到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就跟见到多年不见的好朋友似的，话就停不下来。对了，刚才我问什么来着？嗯，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叶子。”

为了掩饰尴尬，我轻咳一声，直接跟她攀谈起来。结果一打开话匣子就像机关枪终于派上用场一样，嘟嘟嘟放个不停，直到她好笑地合上书向我望过来，我才意识到自己说多了。

“你好叶子，我叫洛艾，你可以叫我小艾。”

她的声音就像画眉鸟的歌声一样婉转悠扬，更让我羡慕不已。我的声音真的就像小麻雀，只会叽叽乱叫，没有一点儿美感。

我喜欢悦耳的声音，就像当初爱上老公，首先是爱上他的嗓音，低沉又充满磁性，就像收音机里的主持人，直接把我的心虏获。

02

蓬莱离长岛有两个小时的船程。在这段时间里，我跟小艾交谈甚欢相见恨晚，从各自的经历到这次的旅游，当然更多的是吐槽各自的男人。

我向她吐槽老公一直不肯要宝宝，说我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再来个宝宝，他就要一人哄两个，会累死；她向我抱怨她跟男友因为是异地恋，男友就像个隐形人，需要他时总是联系不上。就像这次旅行，本来是想跟男友一起来，但他说有工作要忙，抽不出时间，无奈只好一人出行。

我向她投去同情的目光，异地恋真的太折磨人。想想当初我跟还是男友的老公，仅仅暑假分别两个月就度日如年，一开学就提着行李头也不回拔腿就走，气得老娘直喊我白眼狼。

喇叭里传来到岸的通知。奇怪，老公怎么还不来接我呢？没办法，我只好去找他喽。本来想邀小艾一同前行，可是她摇摇头，表示不想做个超级电灯炮。

想想也是，我放弃这个念头，只留下彼此联系方式，说好以后常联系，就分别走出休息室。

她朝出口走去。我给老公打了个电话，约好在出口拐角处相汇，我也转身朝出口方向移动。

见到老公我就被他的打扮逗笑了：“你这是在做特工么，连风帽和墨镜都用上了。要不要再买个黑外套，配把左轮手枪呀强哥，哈哈——”

老公把帽檐又往下按了按，压低声音说：“程程，你愿意跟我浪迹天涯吗？”

哇，太帅了！我飞扑到老公身上直喊：“我愿意我愿意，强哥，带我走吧！”

老公无语地扯了扯嘴角：“叶子，咱们要矜持呀，你现在是冯程程小姐好不好？”

哼，我才不管呢。拉着老公的手顺着人流往外行进，边走边说：“这么长时间你到哪去了，也不来接我。我跟你说啊，我刚才遇到一个可漂亮的小姑娘呢，声音也好听。可惜呀，你没这个艳福，一睹美人风姿。”

“我有你就够了，还欣赏别的女人做什么。”虽然是甜言蜜语，我还是美滋滋的。

来到岸边，我像一只蝴蝶飞过来飞过去，而老公则变身摄影师，跟在我身边不停地按着快门。都说男友是最糟糕的摄影师，但我一点儿也不担心。

想当年为了把身为女友的我拍得美美的，老公可是专门去学过摄影呢。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我们。虽然感觉没有恶意，但被人盯上的感觉还是让我不舒服。

把这种感觉告诉老公，他只说我晕船的劲儿可能还没缓过来，是错觉。

也许吧。摇摇头，把这种奇怪的念头甩出去，我继续跟老公嬉闹起来，趁他不注意，捧起一把海水向他身上撒去。

“别跑，我保证不打死你！”老公呲牙咧嘴，装模作样朝我扑过来。我哈哈笑着跑开，谁不跑谁才是傻瓜呢。

很快夜幕降临，来到预约的渔家小院，那种被人盯梢的感觉又出现了。我向四周看去，却没看到一个可疑人。

可能真是我多想了吧。我们又不是富二代，谁会专门盯着不放。

03

晚上洗完澡，老公说要到外面散散步。跑了一天，我趴在床上再也不想动弹，让他一个人出去。

“叮咚——”，有短消息进来。

难道是老公发现什么好吃的地方叫我过去？不对，他从来不给我发短信，只会打电话。到底是谁呢，我爬到床头拿过手机，是小艾。

“叶子，如果你发现，一直爱你的老公外面有人，会怎么办呢？”

“这怎么可能！”我直接回复过去。

“如果是真的呢？”她又发过来。难道是她发现男友劈腿了，想向我取经？

“如果是真的，我会毫不留情地踹飞他。虽然我很爱他，但我是有感情洁癖的女人。这一点他也很清楚，所以这么多年他身边从来没有过其他女人哟嘿嘿。”

嗯，似乎有点儿炫耀的成分，会不会刺激到小艾呢。我接着又回复：“你发生什么事了么？”

“是啊，叶子。我看到男友了，口口声声说没空陪我出来旅游的男人，居然陪在别的女人身边。我该怎么办？”小艾发过来一个痛哭的表情。

“怎么办？像我刚才说的，一脚踹飞他！幸好你还没结婚就发现他的真面目，应该感到庆幸呀！”我豪气冲云天，还在床上做了一个踹人的动作。

“叶子，如果是你老公出轨，你真的会离婚么？”

这个小艾，为什么时时都要扯上我老公呢！我有些不高兴，还是回复道：“虽然会痛，但我肯定会离的。就像刚才说的，我有感情洁癖。对于一个身心已经不干净的男人，我看到只会吐，更不可能还让他留在我身边。”

这一点在刚跟老公相恋的时候，就讲得一清二楚。虽然我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对什么都不在乎，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看惯了父亲对母亲的宠爱与呵护，我只想找个像父亲一样的男人。

“是啊。身心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真没什么好留恋的。谢谢你，叶子，能下来陪陪我吗？我就在你楼下。”

奇怪，她怎么知道我住在哪里？可能碰巧看到了吧。

拿上手机往楼下走，刚走到拐角处就听到小艾的声音悠悠传来。

“叶帆，你就这么怕见到我吗？”

叶帆？难道是小艾男友的名字？居然跟我们住在一家渔家小院，真是巧。难怪她知道我的住处。

“洛艾，你想干什么？”男人低沉又磁性的嗓音让我脚步一顿。

“做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口口声声没有时间，原来是陪老婆啊！你不是告诉我你是单身么，嗯，叶帆？哦，不，是杜成吧！连姓都改成你老婆的，你还真是爱她呀！”

我已经听不见小艾后面说了什么，只听到杜成的名字就一个趔趄从楼梯上滚落下来。

幸好是木质楼梯呢，昏迷前我想。

04

“谢谢你，小艾。谢谢你让我看清杜成的真面目，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还傻傻地沉醉在梦里，被他当个傻瓜一样哄着呢。”

甲板上，我跟小艾迎风而立。海风吹起我们的长发，丝丝缕缕不时扫过面颊。果然女人都是矫情的生物，没有了杜成的守护，我见到大海也不吐了。

可能也是吐干净了吧。

回想起两天前，我从昏迷中醒过来，刚看到守在一旁的杜成，只觉胃里翻江倒海，来不及跑向洗手间，一股脑全吐在他身上。

我说过，我有感情洁癖，这绝对不是矫情。

吐完后一身轻松。我不顾杜成的狼狈，只丢下一句：“回去离婚！”，任他怎么认错哀求，也不再说一句话。

这个男人看我去意已决，居然回头又去找小艾，说他马上恢复单身，让小艾等他。

该说这个男人的眼光是好还是不好呢？两个女人虽然气质完全不同，但对劈腿男的态度居然出奇一致。

竹篮打水一场空，说得就是他现在的情景吧。

“叶子，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可能你们还幸福地生活呢。”小艾的语气里满是歉意。

“不，这不关你的事。如果他没有歪心思，有多少个女人扑上来也白搭。”我瞥了一眼躲在一边偷偷向这边张望的杜成，心虽然还痛，却再也不想走近他身边。

如果不是还要跟他回去办理离婚手续，我现在真想一脚把他踹到大海里喂鱼。

不知道他现在心里怎么想的，是为没有看到两个女人为他争风吃醋暗暗遗憾，还是后悔自作自受？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与我无关。

渐渐驶离长岛，客船疾速前行，在海面上激起一道道白色的浪花。

海鸥欢叫着向人们俯冲下来，调皮的孩子们继续播撒着手中的饼干、香肠，欢呼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