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着公交,远望着公交车顶的红色号码。那个正确的红色号码刚一出现。大家都往车开的方向拥挤。上了车,还没等刷卡,司机师傅说了声:“大家快点”,然后关了车门,踩了油门。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这司机这么急干啥呢,心中唠叨了句。
还好车厢空着好多位子,径直走到车尾。尾部一排靠窗没有太阳直晒的一边已经有个小男孩坐着。于是我坐在了最后一排中间,右边和小男孩隔了个座位。我的腿前边的过道有一个行李箱,靠近行李箱左边坐个更小的孩子,小孩子里头坐着一个被阳光直晒的女人,扎着马尾。太阳照到她脸上显得有些憔悴,也有些显老。女人可能注意到我在看她,搂了下边上的自顾自耍闹的小孩,然后扭头看向窗外。
司机一个刹车,原来驶过了斑马线在十字路口中间停着。前方反方向斑马线后头停了一长队的车。慢慢的公交车移动着驶过了十字路口,后头的车还在等着红绿灯。
我右边的男孩跟他前面的青年聊着天,说些我也听不清的话。
女人边上的孩子对着憔悴的女人喊了声“妈妈”, 我才知道这两人是母子关系。这女的我还以为是孩子姑姑之类的亲戚,因为女人看起来年龄确实有些大。 转眼又想,国家放开二胎,好多四十岁的女人都生孩子,很正常。 我看着右边窗子外的行人。右边的小男孩瞅着左边的窗外,不时张着嘴打着哈欠,困乏也遮掩不了男孩长长睫毛下发亮的眼睛。 我心里嘀咕,这些人不会是一起来旅游的吧。
正想着,边上男孩对着那个女人的方向喊了句:“妈妈,这外头是啥啊。” 被叫妈妈的女人回过头,轻轻地回了声:“钟楼、鼓楼”然后就扭过头去,看着在边上玩的小家伙。 我都没听清,只是凭着口型和熟悉,在车辆的喇叭和引擎声中辨识出了女人说的话,男孩应该也没有听清,但也不再发问,只是独自转过头继续看向外边。孩子稚嫩的面庞和那种虽小可懂事的纯真模样惹得我怜爱。
车行着,上车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女人从左边抱着小孩子换到了右边。青年整理了行李,空出个座位,女人抱着小孩子坐了下来。我也移到了右边男孩的边上。这时候,我才看清。女人头顶黑发里好多的白发,不过女人的头发很粗,有白发是太操劳了吧。女人的头发随便用个黑皮筋扎了个马尾。女人穿着天蓝色白黄花的上衣。
车摇摇晃晃的,边上男孩的头瞌睡的东倒西歪的。一会男孩靠在了我的肩膀上,没睡一会,一个激灵又直了起来,然后又是东倒西歪。我都想说,孩子来睡吧,靠着叔叔的肩膀。过了会,男孩可能实在太累了,靠在了我的肩膀没有起来。我撑着胳膊,不敢变换姿势,生怕弄醒了男孩。男孩就这么一直睡着。此刻我感觉我就是个大哥哥或者是个父亲。可能我很喜欢边上这个男孩吧。孩子大概五六岁的模样,感觉不太爱说话,对周围只是新奇,是一个独自看着窗外思考自己世界的小孩,也许我也因为前边他母亲白色的头发心中不免对男孩就多了点柔情。总之,心中那种保护欲一下子生了出来。
记得看过一个故事,纳粹在战俘营让俘虏站好队,抽数字杀人,那天抽到了一个数字7,父亲悄悄拉过边上的孩子,站到了孩子原先的位置。就这样纳粹那天结束了孩子父亲的生命。 最后活下来的那个孩子给人们讲述了这个故事。 当时看到这个故事后心中的感觉不是很强烈,感觉就是一种父子之间的亲情。 可是在这个陌生的男孩身上,尤其是男孩有一刻看着窗外的孤独瞬间和眼神里那种敏感怯怯的样子。 我的心中竟然有股子冲动。 这是触动人情感的冲动。一种发自内心的保护欲冲撞了出来。我有些理解那个牺牲自己的父亲的心态了。那种时候我们已经忘记了生死。 一个人能有多残暴,就会有一个同样程度柔情正义的人出现。 而我边上的这个男孩,就让我此刻产生了那种保护的冲动。 原来,牺牲因人的感情来的这么容易,因为孩子的弱小,懂事,敏感。 孩子靠着我的肩膀,我在思考着。想让孩子多睡会,生怕我的肩膀将孩子的头滑落了下去。我也感谢男孩,让我有了这样的体会。
就在我想的时候,前面妈妈抱着的小孩子看着我。这时我观察了下小孩子。小孩子长着圆圆的脑袋,大大的眼睛,好奇的打量我这个陌生人。我笑了一下对着小孩子。小孩子赶紧藏到妈妈的怀里,不敢看我。皱着眉眼看着他面前的妈妈。小家伙叔叔是喜欢你,不是想吓唬你啊,我在心里解释道。
就在这时我看到小孩子的手指头好像哪里不对劲。两只手少了几个手指头并且有些手指头粘连在一起。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又看了下,是真的。后来才知道,这是手指畸形,是一种病,跟基因有关系。
我内心一下子不断翻腾着,心里的情感交织着。这个母亲为什么青丝中参杂着如此多的白发。为何孩子还这么小这个女人就显得这么憔悴苍老。这从头顶抽出来的白发,都是焦虑跟应对生活的苦难变得吧。
这个女人的焦虑和苦难比这长到肩膀上粗粗的白发还要长吧。我心情不能平静,我庆幸自己让边上的男孩靠着睡了会,这算是我这个渺小的路人对这个母亲能帮的全部了吧。边上的小男孩醒了,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然后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朝我这边看了看。我只是盯着前方。
边上的男孩已经到了懂事的年纪,孩子为何如此柔性,敏感,内向。跟自己周围是有关系的吧。
到站了,母亲让我边上的男孩拿下行李要下车。孩子递过去一个袋子,背上自己的包站起来。我坚定轻声地询问孩子:“下吗。” 孩子半张了嘴,清澈透明的眸子在脸上闪着光,发出个:“啊。” 吹出了一个唾沫泡在张开的嘴里,还没等出来泡泡已经破了。我给孩子让开座位。母亲领着小孩子在前边走,男孩背着包跟着母亲在后头。 最后青年把过道的行李提了下去。 而我跟在青年后头也下了车。
走在这炽热的烈日下,我心里苦酸。我想回头看看他们几个人,可是我没有。这女的可能是回娘家的吧。那个青年是接他们去的。下车的一瞬间,女人手里牵着小孩子,脸上带着对外界早已经习惯的冷冰冰往前昂着头走着,配上她那蓝色带花的在热风中飘着的上衣。我眼泪差点在这夏日的温度里流出来。我咽了口唾沫。这世间的不幸也太多了吧。如果我们不会悲伤多好,这个患病的小孩子长大后是不是就不会受到心理的困扰。那个小哥哥是不是也会开朗很多。这个母亲的白发也就会少很多,也就有更多的精力去教育小哥哥认识这个世界。
走在路上,周围什么都没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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