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归处是敦煌》
最近,读了一本关于敦煌的好书,樊锦诗写的《我心归处是敦煌》。书中不但记载了她五十多年在敦煌的生活与工作,更是从敦煌的历史,内容,研究与保护等多方面让我们看到一个完整的敦煌。对于想了解敦煌和有敦煌情结的读者是特别值得一读的书。
用几千字概述书中492页的内容实属很难。全书文字质朴,读到的每个字都如同任凭岁月变迁而岿然不动的敦煌一样有踏实感,安全而有力。这种力量来自于在敦煌工作五十七年,八十一岁的高龄老人樊锦诗。
樊锦诗,出生在1938年那个最动荡的年代,北平沦陷。当时。北平绝大多数教育界的著名人士都拒绝与侵华者合作,作者全家搬到上海。她考上了北大历史系,这里承载着青年人坚信中国在历史上从未有过的新时代的到来的伟大梦想。五十年代的北大学生内心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求,当时很多专家名人来到北大演讲,激发学生们创作的热情,苏联作家,印度作家,日本作家等为整个北大带来各种新的思想。文理交融,兼容并包的学术风气,培养了她们一种开阔的世界视野。正是在这种氛围之下,在人生懵懵懂懂之际,樊诗锦选择了考古专业。
考古专业是最为枯燥与艰辛的,但那时她并不觉得苦,一方面可以看到精美的文物,一方面又可以饱读诗书,游历名山大川。在苏秉琦和宿白老师的影响下,她坚信了这份工作的平凡与伟大。从此,她用患小儿麻痹症后奇迹痊愈的双腿,从北京走到大西北,走到遥远的敦煌,走过荒漠和隔壁,走过许多人难以想象的坎坷的道路,这一走就是是五十多年。敦煌是她少年时代的一个美妙的梦,当敦煌成为她一生的宿命时,她终于知道,在几万多平方米的壁画之外,在精美绝伦的彩塑之外,在千万珍贵经书锦画之外,在敦煌考古报告神圣使命之外,是与那里严重的水土不服,和漫无边际的荒凉、静寂。
她也把她的爱情带到了敦煌。“相识未名湖,相爱珞珈山,相守莫高窟”,她和她的老彭用爱和生命践行了她们的神圣誓言。老彭最后胰腺癌去世,自责自己不是好妻子、好母亲、好女儿的樊锦诗老人留下无限的悲伤、愧疚与遗憾。文题一句:“我的老彭走了”,不禁让我潸然泪下。
让我们谈谈书中的莫高窟吧。
莫高窟创建于公元366年,迄今有十四世纪,连续建造时间达千年之久,莫高窟是世界上现存规模最大,保存最完好的佛教石窟艺术圣地,至今在1700米长的断崖上保存了735个洞窟,45,000平方米壁画,2000多身彩塑。世界上没有另一处佛教遗址,能如莫高窟般延绵千年持续建造,又保存有如此丰厚博大的艺术和文献珍宝。
敦煌的历史源于公元366年,一位名叫乐尊的和尚从中原远游到敦煌。晚上正要休息时,不经意抬头向三危山的方向望了一眼,这一望立刻被眼前的景色惊呆,只见三危山上金光万道、璀璨光明,仿佛有千佛化现,乐尊被这庄严的佛光圣景惊呆了。他想,这不正是自己苦苦寻觅的西方极乐世界吗?他相信这是佛给自己降下的旨意,于是他发心在此开凿第一个洞穴,开始禅修。后又来了一个叫法良的高僧,莫高窟的营建就从这两个人开始,此后连续十个世纪从未间的建窟、塑像、绘画的佛事活动。关于莫高窟的佛光,樊锦诗老人也曾在1995年夏天的一个雨后傍晚见过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莫高窟的艺术是以中国文化为基础,吸收了印度文化,希腊文化,波斯文化和中亚地区的文化,而融汇成的多元文化艺术宝库。敦煌艺术虽然与佛教的宣扬有极大关系,图像和塑像呈现的也是净土、佛和菩萨,但他的实质却不离真实的世俗生活,呈现了人们对于理想世界的憧憬。而莫高窟开凿和造像的历史更是一部贯通东西方文化的历史,一部佛教发展和传播的历史,一部中华民族谋求自由和强大的历史。敦煌石窟艺术的演变与发展,保留了清晰的历史印记。从西域胡商与中原汉族商客在这里从事各种交易,货品丰盛,成为陆上丝绸之路开始,每个朝政的兴衰与敦煌的兴衰从此密切相关,敦煌成为一个东西方贸易和交流的重镇。但在唐中期一直到宋代,中国的经济中心从北方转移到了南方,海上丝绸之路逐渐代替了陆上丝绸之路,敦煌及其周围一些城市随即衰落,莫高窟也就逐渐淡出了历史的视野。元代是敦煌石窟艺术繁荣的最后阶段,也是敦煌石窟艺术走向衰败的最后阶段。元代之后敦煌就停止了开窟,莫高窟逐渐荒废。到了明嘉靖七年,嘉峪关闭关,敦煌的百姓都迁到了关内,莫高窟被彻底遗弃了。
直到1900年,在中华民族历史上发生了两件堪称耻辱的大事。一件是八国联军入侵北京,慈禧仓皇避难北京陷落,另一件就是敦煌藏经洞的发现和被盗。藏经洞出土的佛教经卷、社会文书、刺绣、绢画、法器等5万余件文物震惊了世界,作为人类文化的重要遗产,重回到了历史的视野,但当时晚清政府腐败无能,这批文物没有得到妥善的保管。不久之后,英国人斯坦因、法国人伯希和、日本人橘瑞超,俄国人奥登堡等外国探险家纷纷踏进敦煌,威逼利诱的以各种不正大光明的手段,从发现藏经洞的王道士手中骗取大量的文物,致使藏经洞文物惨遭掠夺,流散于世界各地,分散于英,法,日,俄,印,土等10多个国家,三十多个博物馆和图书馆等机构,仅有少量还保存在国内,这是中国文化历史上一次空前的浩劫。直到1944年敦煌艺术研究所成立,敦煌艺术才开始得到保护和管理。“敦煌在中国,而敦煌学在世界”,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是,在文革期间,敦煌的壁画和佛像都没有遭到破坏,樊锦诗和她的同事们用沉甸的历史和对艺术的敬仰说服和感动了首都的红卫兵,从而保卫了这份珍贵的世界遗产。目前的敦煌面临的最重要的问题是如何去保护其原貌,不让岁月褪去历史的记忆。敦煌学在日,英,俄,法等世界各地成立保护研究中心,中国也将用“沉浸式新媒体”避免既往敦煌文物在游客面前的过多暴露。
敦煌的历史意义已经不需在此多言,世界早已经给了它最好的答案。樊锦诗说,敦煌是她的宿命。她用自己的一生献给了敦煌研究与保护的伟大事业。
阅罢此书,心是平静的,因为樊锦诗老人的文字在跌宕的历史中给予内心足够的沉淀。心是雀跃的,因为我迫不及待想去了解敦煌和亲历从十六国连绵到元朝最宏大的历史遗迹。 “我们都是敦煌这棵大树上的枝叶”,每个人都离不开敦煌背后的文化与历史根基,敦煌和敦煌学是中国献给这个世界的一块瑰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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