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父亲从志愿兵转成干部后,我们一家三口在新疆团聚,从此我便生活在部队的大院里。现在想来,也是一段独特又难忘的经历。
转干这一年,父亲给家里买了一台彩电。那个年代彩电还是很稀罕的东西,还是父亲借着一次到乌鲁木齐出差的机会买的,花了两千多块钱。当时父亲一个月的工资是一千多,一台电视差不多就是父亲两个月的工资了。
父亲喜欢看新闻时政类的节目以及体育节目,而母亲喜欢看电视剧,不过两人倒也没有因此而争执。母亲忙着洗衣、做饭、操持家务,因此父亲得以自由的看自己喜欢的节目。
虽然细节已经记不清了,但是模糊的印象里记得,电视中播放过拳击、足球、乒乓球、新闻联播,还播放过《女人、篱笆和狗》,《女人不是月亮》。我至今还记得92年巴塞罗那奥运会,父亲半夜里起床看开幕式,当时父亲显然很兴奋。
时间久了,母亲难免心怀怨气,埋怨父亲不做家务。父亲是一个很传统的男人,认为洗衣做饭一类就该是女人来做,但是一些力气活例如搬煤气罐、倒垃圾之类,父亲还是会承担的。
母亲由于在家中排行老大,从小就承担起照顾弟弟妹妹、帮助家里干活的重担,因此性格里有一种坚强,也可以说强势,但心眼很直,属于那种心直口快的人。而父亲老实稳重、不善言谈,作为一个男人,又是贫苦家庭出身,也有想通过自身努力改变家庭命运的倔强和隐忍。性格的差异、习惯的不同、再加上两人骨子里都有的那种倔强,因此家中的冲突就在所难免。争吵、冷战已经凝固在我记忆的最深处。
父母对我虽不很严厉,但我却时常在这种家庭氛围里感到担心、孤独。我记得有一次团里组织了一次亲子活动,父母没有带我去,我跟着其他小朋友一起去的。看到别的小朋友都由父母带着,开心的做游戏,我当时真羡慕他们。
小的时候,我经常怨恨父母,恨他们为什么要经常吵架,但是现在想来,他们也都在用他们的方式来爱着我。
父亲给我带回来几本故事书,我很喜欢,经常一个人看书。每逢有机会去喀什或者乌鲁木齐,父亲都会给我带回一些好吃的。我记得有一次父亲带回了一大箱北京方便面。我忍不住就撕开了箱子的胶带,但是又不敢偷偷的吃,于是跑到父亲那里说:我想吃方便面,给我5毛钱买。父亲其实已经知道我把箱子打开了,但故意没有拆穿我,说不用买了,咱家里有一箱,并拿给我吃。
部队里有一个卫生室,在我的印象里,那是打针、吃药、伤口包扎的地方。每次发烧,母亲就带我去那里。让我感到开心的是,每次我身体不舒服,母亲都会给我买零食吃,最常买的就是果冻和山楂片,直到现在我还很爱吃果冻。
家属院里有很多同乡的战友家属和孩子,因此我大部分时候都跟他们一起玩耍,我们会到对方家里玩,有时晚饭就在对方家里吃。我们一起看《大风车》,一起看《葫芦娃》、《黑猫警长》、《舒克和贝塔》、《西游记》。再大一点就看《射雕英雄传》、《天龙八部》。
部队里炊事班会自己种菜,种类很丰富,有西红柿、黄瓜、豆角、茄子、萝卜等,因此菜地也是我们小孩子经常光顾的地方,往往会偷偷的摘一些菜回家。
部队的操场也是我们的乐园。操场上有军人训练用的器械,我们就在那里爬上爬下。有时操场上会有直升机起降,螺旋桨刮起的大风让操场瞬间飞沙走石。
操场的旁边是一片树林,树林中长着桃树、杏树、梨树。春天我们就去看花,粉红的杏花、雪白的梨花交相辉映;夏天就爬到杏树上摘杏子,或者在树林里玩捉迷藏;秋天就摘梨吃,不过梨子大多结的很小,并不好吃。那时,觉得树林很大,有无尽的欢乐。
5岁那年,要上学前班了,母亲把我送到附近的一所学校,这便是我的母校——叶城四中。每天早上部队有班车把我们送到学校,中午再把我们接回来回家吃饭,午休后再送到学校,放学后再接回来。
到现在我还大体记得学校的模样:一进校门是一条长约100米的主路,主路两旁是两排白杨树,白杨树边是树林。道路的尽头是一块印着宣传标语和图画的宣传墙,内容大抵是社会主义接班人之类的。再往里走就是教学区了,是由一座座低矮的平房组成。每个平房由两个教室组成,便是一个年级的两个班。学校里有从学前班到初三的所有年级。所有的房子都很破旧。教学区的中央是操场,操场上树立着国旗杆。
最早的时候,学校里的上课钟是一个卡车轮子中间的钢圈,每次上课和下课时,就有一个老师用一块石头铛铛铛的敲。后来改成了喇叭里播放音乐。
学校里每周一早上会进行升国旗仪式。每周五下午上完两节课后进行大扫除,大扫除过后会进行全体集会,校长会在喇叭上通报这一周的重要事情,以及好人好事,例如某某某捡到1元钱等等,随后举行降旗仪式。
由于是在新疆,因此几乎每个班上都有一些维吾尔族的同学。我记得当时我们班上有两个维吾尔族同学,我至今还记得他们的名字,甚至他们的样子:男同学叫艾克白尔,长得白白胖胖,她的妈妈在学校门口开了一家小卖店;女同学叫依那提古,总是带着一个纱巾,我们用谐音给她取了一个外号叫依那屁股。
由于大部分同学都是部队里的,因此我们玩的游戏也很有特点。我们最常玩的是子弹壳,并发明了多种玩法。一种玩法是找一个靠墙的地方,离墙两三米远划一条线,每个人在线后面轮流扔弹壳,如果碰到对方的弹壳就可以把对方的弹壳赢走。还有一种玩法叫“够揸”,在一片空旷的地方轮流扔弹壳,目标是使自己的弹壳距离对方的弹壳在一揸(一揸是尽力伸开手掌,大拇指尖和小拇指尖之间的最大距离)以内,就赢得了对方的弹壳。
学校里有几张石头做的乒乓球台,我们在球台的正中间摆上一排砖头算是球网,你来我往的便拉开了阵势。那时用的乒乓球拍大多没有胶皮,有一个好处就是扣球时力度非常大。乒乓球我们也发明了不同的玩法,由于每次都是一堆小伙伴一起玩,因此一局一般是3个球。当时流行两种玩法,一种叫“争皇”,一种叫“宰头”,具体的规则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当时每个人都玩的不亦乐乎。我正是从那时开始玩乒乓球。
学校里每年春天会组织初中部的同学去校外植树,当时很是羡慕他们,希望自己有一天也可以去学校外面参加植树。每年五一还会组织运动会,项目有短跑、长跑、跳高、跳远、铅球等。一般每次运动会要持续两天,对于像我这种不参加比赛的同学来说,这两天就算是节日了,可以在学校里到处游荡、玩耍。
每到十一,学校会组织歌唱比赛。而元旦则是每个班里都会组织联欢会,把课桌围成一圈,桌子上放着很多零食。教室里装点上很多气球和彩带,大家唱歌跳舞,非常开心。
整体上,小学的时光我过的非常开心,无拘无束。
父母对我的成绩从没有提出过什么要求,但我的成绩一直还不错,尤其是数学,经常是在班里名列前茅,数学老师也一直都很喜欢我。在我小学五年级下学期的期末考试中,我甚至以总分第一名位列全县第一名,那次数学考了满分。
还记得那时我们班上有两个女生,属于班花的那种,我至今还记得她们的名字。一个叫蔺丽,长得非常甜美,招人喜爱,老师选她做了班长;另一个叫陈芳芳,是学习委员,她的妈妈在学校外面开了一家商店叫做芳芳商店,我们都经常去那里买学习用品、零食。而我那时非常的腼腆,基本不敢和女生说话,更别提是班花了,偶尔因为学习上的问题搭上一句话,我也会脸红到脖子。
有一次,老师调整座位,我刚好坐在学习委员陈芳芳的前面,一来二去我们熟悉一些了后,我就常常转过头去看她。次数多了,她就举手报告老师:老师,刘鹏总是把头转过来……
在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部队里开始盖家属楼,干部都分到了楼房。父亲当时已经是连长,因此分到了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房子里有暖气,而之前的家属院却还要烧煤取暖,单从这一点来说就方便了不少。我的玩伴也因此换了一圈,从战友老乡家的孩子,变成了来自不同地域的干部家的孩子,不过因为都在一个学校上学,很快也就熟络起来。
记得大约是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当时流行小霸王和步步高学习机,说是学习机,其实插上游戏卡就是游戏机,我们最常玩的是魂斗罗和超级玛丽。父亲也给我买了一台步步高学习机。有段时间,我玩的有些上瘾,周末还带着班上同学到家里一起玩,一玩就是一天。
1998年,父亲因为转业要回到河南,我们也结束了在新疆的生活。那年,我上小学五年级,也因此再也没有机会参加学校的植树活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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