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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骏马
男人文章写的再用心,也比不过老婆收拾房间的踏实和耐心。我在书桌前码字,老婆搬出女儿的旧书、习题,堆在地板上,归类,整理。她不让我帮忙,一个人底头收拾,此时此刻,我是地道的直男癌。
孩子的每个旧物都勾起她的回忆,对我来说,却缺少陪伴的记忆。女儿出生,上小学,中学,我在部队服役,没有分担她生活的压力,也不曾和女儿一起走过更多童年的快乐时光。在这个家里,我像一个旧日阳光里的过客,一个亲情的符号,游离在女儿记忆边缘。
夜已深,客厅很安静,老人、女儿已经睡下。老婆坐在小凳上,弯着腰,不停翻阅一本本旧书,笔记,时而停下端详,时而陷入往昔的画面里。我没有打扰她的思绪,自私的写着那些看似重要的文字,敲打键盘,活在个人构建的世界里。
翻出一本老式日记本,老婆从封皮里抽出一张淡红色的小纸,朝我挥了挥。我转过头,起身走过去,接过她递来的那张纸。是一张火车票,一张2000年的火车票,乌鲁木齐开往奎屯,特快。车票的颜色没有褪去,仍保有当年的色彩,像20年前一样鲜亮。
20年前,是我们步入爱河的年龄。一晃,已走进中年,女儿长成了大孩子。一张旧车票静静的躺在故纸堆里,与这座老房子一起走过20年,色彩崭新如初。往事在昨天,记忆显得遥远而模糊。
记不清买过多少张红色的车票,穿行于242公里的城市农舍田野之间。坐上火车那一刻,彼此期盼再一次重逢。眼睛望向窗外,心却飘去远方。车厢里人来人往,视而不见,车厢外风景如画,消散成烟。
我们第一次相逢,是在奎屯火车站,一个聚了又散,散了又聚的小站。
她从车站长长的通道走出来,透着清新脱俗的气息,短发,像高中上学时一样带着甜甜笑意。我穿着马裤呢军装,站在接站的人群里,我就那样一直看着她,看她向我含笑的走来。我接过她手里的背包,一起走出站台,我一定说了天气不错,车上人多吗之类的废话。一身军装不适合拥抱,为此之后的相逢别离拥抱不再是我们的首选。每次看见站台热恋的人们相拥而泣我都会骂自己,我的情感是否不够热烈显得过于走程序。那是20年前的我们,心中装着彼此,带着相逢的甜蜜,却仍像初恋时羞涩告别的样子。
她从未对我的表现不满,不知何时起,出门饺子,进门面已成家里不能再舍去的仪式。
红色的车票和长长的铁路连在一起,坐在车里,走在路上,期盼相聚,不舍分离。20年过去,无法回到当年的怦然心动,只是各自坐在椅子里,她整理过去,我书写回忆,各自做着喜欢的事。
每当这时,我无法定义自己是不是太过自私,念头一闪而过,又迅速回归现实,沉静于自己专注的文字。
20年过去,记不得当年更多细节,每一次相逢,每一次别离,无法重现和历历在目,那怕想起一个平凡的故事。一张车票里有久远的青春往事,没有惊心动魄,没有跌宕起伏,只有她走出站台阳光灿烂的样子,我笑的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别离让我们不敢相互对视,相望无语,挥手,告别,看列车远去,看站台里孤独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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