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校,我的同事尹刚,最耐人寻味。相对于“心黑手狠”李艳丽,这儿是另一派画风,他不是不忧心,而是不在乎。
我和他在一个宿舍一年,按说比较了解,但第一年,我自己深陷进成绩的泥潭里,自己都顾不过来,还管其他?今年,跟尹刚一个办公室,没几天,就颠覆了他以往的形象。
胖胖的尹老师就像一只树懒,将自己定格在电脑前,绚丽的网络游戏在他的脸上迅速转换着明暗色泽。庞主任不只一次,大会小会,点批在办公室玩电脑的“个别老师”,但尹刚瞅着主任不在的时候,照样我行我素。
一次,主任出外开会,尹刚玩游戏正欢,对桌苗雅婷的一只笔不小心掉进了桌缝里,她挪桌子去捡,不小心碰掉了尹刚的电源线,这会,他正组团打怪,一下子黑屏了“我*,怎么搞的?”恶狠狠的盯着苗老师,苗老师连忙说道歉的话,可尹刚那份不情愿落到了全办公室老师的眼里。
事后,苗雅婷老师带着哭腔说“我教学十来年,没跟一个老师红过脸,我又不是故意的,不就是一个游戏嘛!何至于呢?”将近40的她,是永远不能理解“游戏成瘾者”,甚至连自己爸妈都不认!
开学不到一个月,我越看越不对劲。从哪一方面看,5班(尹刚班)的纪律都是最差的,早上别的班7:35左右,人就齐了,大多都静下来学习了。他们班还跟赶集一样,欢天喜地。晚上,两个女生宿舍还好点,两个男生宿舍,10点以后,跟说相声似的,说一阵笑一阵。
值班班主任跟他说了好几次,也没见他处理,笑呵呵着只答应“学生还没怎么样,您先气成这样了,不值个!”要别的班主任,上着课也得把责任人揪出来,先揍一顿再说,没有纪律,哪有学习?一个班级的成绩,班主任都不在乎,谁还替你上心?庞主任不止一次私下给我开小灶,那意思“千万别跟小尹学,年纪轻轻的,工作就这么不扎实,既没了业绩,也没了人缘。”生怕我,也堕落了。
就在月考后不久,我又发现一个很微妙的问题。一天,晚上查宿舍,都打铃半小时了,庞主任才来,这真是罕见。平日,没打上床熄灯铃,他就早来了,吆喝着学生。一看就是喝了酒,身体都打晃了,“小吴,你今晚多呆一会儿,几个班都查一查,明天周五,这群孩子今晚一定兴奋。”除了一身酒气,还有一股羊肉的腥味。“好,你早回去休息就成,我闲着也没事。”主任前脚走了,尹刚后脚就来了,俩人的身上都是羊骚味,只是尹刚身体晃的还厉害。
“今晚我值班,走,到值班室拉拉,在这坐着喝啥风?”尹刚掏出钥匙,开门。“本来今晚也想叫你的,咱主任后来说,你第一节还有课,再说我们班主任都出去了,校长看见也不好看。”“你们玩就行,我又不能喝酒。”
两人胡聊八坎一阵,“咱在一个宿舍刚好一年,我跟你玩什么虚的?你们都跟我说我们班纪律不咋样,这我知道,可孩子嘛!这不很正常?再说我也不愿跟他们生气,一个月3000块钱,我找气受?不值当。”“主要是别让那几个孩子带坏了班级气氛,耽误了想学习的。”
“你的腔调跟我老婆一模一样,可就咱这制度,你考正数第一。”尹刚颤抖的手指着我,打着酒嗝,又把手反回去“我考倒数第一,能怎么样?你比我多拿一分钱了?一分也不能少,我的!我工资又不是校长发,少我一分,也不能完。再说,第一,不就是几张考核优秀的奖状?就算比我早晋级五年,多挣5万!现在,这么好的时代,到哪里,多挣不了几万?”
尹刚吐了一个酒嗝“再说,就拿你老师丁宁来说,我听说,教了将近20年了,几乎没请过假,他们都说‘老婆生孩子,早上送到医院,下午生了,当晚打车就回来了’,这样的好老师哪儿找去?结果呢?一个荣誉都没有,连个维西市优秀教师都没混上,多么可悲!”
“为啥?”“为人太哏,太直,不会送礼!领导看不上,学校不往上推荐。咱这样的事业单位都这样,没意思。”“咱大学就是学的这个,还能干啥?”“能干啥不能干啥,看的是一个人的能力,你刚来才一年多,有些事你不知道,咱学校在外面有买卖的不少,都有常年不来上班,美其名曰‘停薪留职’。”“都不发工资,还留着这个职务干嘛?”“留个后手,再说等退休了,还能领退休金。你这人实在,够交,工作也没问题,但你啊,不会来事,跟领导走的近乎比工作业绩还重要,咱这不是厂子!靠的是关系,不是能力。”
“不管怎么说,当老师的,总得对得起学生,教不出成绩,家长也看不过眼。”“什么叫成绩?你指的就是分,一个初中生,总分差100分,不叫差。你看看你们,主任一算出成绩,还没打印,一个个趴电脑前,跟蚊子见血似的,有意思吗?现在看的是能力!能力才是成绩,同样的卷子,北京考500,山东考700,人家要北京不要山东,说你“高分低能”!这样的教育不值得我去奉献终生!”
“学生肯学,总有长进,我们就是要引导他们走……”
尹刚摆摆手“你还是在说分,他就是一只肉鸡,还能像蛋鸡一样下蛋?聪明的一学就会,笨的,你再怎么教吧!我知道,咱谁也说不过谁,咱的性格就不一样,慢慢走着看吧。拉点别的,光说教学多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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