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赵,人们都叫我赵美丽。
其实我的真名不叫赵美丽,而叫赵春花。因为原来我在成都化学纤维厂工作的时候,是厂里的一枝花,所以人们就送了我赵美丽这个绰号。
提起当年在厂里的那段时光,可真是令人怀念!厂里刚刚引进了日本的先进生产线,生产包装糖果的彩色玻璃纸,还有可以用来做衣服的化纤原料,产品供不应求,日子红红火火。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厂子的效益突然就不行了,最后弄到几乎连工资都发不出来,工人怨气很大。再后来就是轰轰烈烈的国企改革,厂里的工人一大半都成了所谓下岗工人,我也在其中。
没什么收入来源,下岗工人的日子普遍过得艰难。一些姐妹陆陆续续南下到广州、深圳打工,听说有的还悄悄做起了皮肉生意。我赵美丽虽然美丽,但心高气傲,不愿意出卖色相,就跟朋友合伙倒腾服装生意,多多少少也挣了点钱。但是,再好的兄弟姐妹,在金钱面前往往都会原形毕露。这个姐妹和我因为一点经济纠纷就翻了脸,我这人还有点骨气,干脆散伙不干了。后来,经朋友介绍,就开起了出租车。
开出租其实挺辛苦,尤其是我一个女司机,每天早出晚归,根本顾不上家,小孩都甩给姥姥照顾。有时候,一些醉醺醺的男乘客还冲我开下流玩笑讲黄段子。我很烦这些臭男人,只好不理他们。辛苦归辛苦,可是我开出租每月能挣2000多块,比大学教授都多,当年在厂子里的收入更是没法相提并论。
今天早上,天刚蒙蒙亮,我就开着出租车出门了。运气不错,一出门就看见一个抱着一堆东西的女人向我招手。我熟练地一打方向盘,便停在她跟前。女人小步跑到副驾窗口,对我说要去妇儿医院,便到后座拉开了车门。我听见后座车门“砰”的一声关上了,便开车向妇儿医院驶去。
昨天晚上真的好烦,上半夜天气闷热,下半夜又被几个蚊子骚扰,一夜没睡好。这不,今天开车还有些犯困,待会儿得买杯速溶咖啡提提神才行。
双流县城不大,不过十几分钟就快到妇儿医院了。
按照惯例,我开始提醒乘客:妇儿医院快到了,请拿好您的行李准备下车。可是提醒完后,我发现后面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声音。通过后视镜一看,后座好像没有人呢。奇怪,就这么十几分钟时间,至于躺着吗?于是,我扭头向后座看了一眼。这一看不打紧,我的头嗡一下,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后座空荡荡的,哪有什么乘客!座位上只端端正正坐着一个挺大的布娃娃,睁着两只黑洞洞的眼睛,对我露出诡异的微笑。
我心里一紧,赶紧回头,随即一脚刹车踩下去。不料车子竟然猛地往前一蹿。
糟糕!我手忙脚乱之下,把油门当成了刹车!
车头正前方是斑马线,一个孕妇拎着一篮子菜正在慢慢过马路。眼看就要撞上!情急之下,我往右猛一打方向盘,堪堪避开孕妇!车子一下冲上人行道。不好!一个小孩!可是这下再也避不开了!“砰”的一声闷响,小男孩如脱线风筝一样飞出几米远,直挺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几乎在小男孩飞出去的同时,又是“呯”一声巨响,车子撞上了路边的一棵法国梧桐。
车头已经变形,引擎盖周围冒起一团白烟。
我脑袋“嗡”一声,大脑一片空白,就那么呆呆坐着,不知所措。
人群迅速围了过来,有人尖叫起来,有人大吼着“打110”,有人大喊“赶快送医院”。
“啪啪啪”,很大的拍车门声。车门猛一下被拉开,一个大汉拎小鸡一样把我从驾驶室拎了出去。
我的大脑还是一片空白,甚至忘了哭泣,就那么傻乎乎的被人群推来搡去,带到小男孩跟前。
只看了那么一眼,我便立刻捂住双眼,再不敢看小孩那张血乎乎的脸。
我心里只是不停重复着一句话:“完了完了,真是倒了血霉!”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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