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明知道陈亮就是个混混,可是阿香却阻挡不住内心的狂澜。
有时候感情这东西实在说不清楚,当给别人说教的时候,很理智,说的头头是道。就比如对于雪梅,阿香不停地劝她忘了毕涛,劝她从过去中走出来,可是现在终于轮到自己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一样在感情的旋涡里陷得越来越深?旁观者清,当局者迷,阿香、小芊、雪梅谁也没能逃脱。
陈亮从此天天来帮阿香收摊,她没有拒绝,相反,心里倒有种窃喜。一个异乡的少女,被一个大男孩呵护,那种虚荣的满足,正填补了她多年来的孤单和自卑,她有了一种近似于幸福的感觉。
很自然的,两人恋爱了,陈亮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每天收摊以后,带阿香去城市的各个地方游玩。傍晚的时候,阿香倚在他怀里,两个人随便找个地方去吃饭。
陈亮提出来让阿香和他住在一起,阿香拒绝了。她是个保守的女孩,虽然在爱情的甘露面前她一样无法克制,也打定了主意跟陈亮一辈子,可是她还不想这么快就和他住在一起,她想让两人的感情纯洁一点。
陈亮却对此不以为然,既然不愿意和他住在一起,那么他就天天送阿香回公寓。不久,公寓和阿香住在一起的另外一个姐妹辞职走了,房间里只剩了她一个人,陈亮就总是找许多借口待到很晚。两人不再在外面凑活吃饭,阿香自己做饭,变着花样做。陈亮像馋嘴的猫一样每次都吃得狼吞虎咽。他说:好几年没有真正吃上一顿家常饭了,真好吃!
他说这话阿香不由一阵心酸。
陈亮生活在离异家庭,从小母亲就改嫁到了外地,他爸爸是个货车司机,一出门就是十天半个月,回来不是喝酒就是睡觉,他是和奶奶长大的。他的奶奶很疼爱他,可惜疼爱的过了头,有点溺爱了,没有父母的教育,在奶奶溺爱的环境中长大,他从小就和社会上的人混在一起,没念完初中就辍学了。
后来他的奶奶去世了,他爸爸又娶了个壮硕的女人,那个女人总是看他不顺眼,他更加懒得回那个家,于是就在外面租了一间屋子,看上去倒也潇洒自在。阿香去过他住的地方,有个小院,十来平米的小平房。屋里太乱了,到处是啤酒瓶子,一股男人特有的味道充斥其中。让阿香感到心疼的是,大冬天的,屋里竟然没有生炉子。
“你不冷啊!怎么也不生个火。”
“每天就是回来睡个觉,被子一蒙,天就亮了,生什么火啊!”陈亮哈哈笑着说。
“你给我一把钥匙吧。”阿香说。
“干嘛?你要来住吗?”他不怀好意地笑着。
“别往歪里想,我不过是想来的时候方便些,有空给你收拾收拾。”阿香白了他一眼。
拿上钥匙的第二天,阿香就去买了一个小铁炉子,并且多花了十来块钱,让卖炉子的师傅帮忙给安好了。然后又买了一车煤炭一车蜂窝煤,在他的小院里整整齐齐码好。做这些她是瞒着陈亮的,她只告诉他今天自己要和单身公寓的姐妹们上街,不摆摊了,他也就信了。
可想而知陈亮看到这一切的反应。都已经快晚上十点的时候,阿香累了一天,回到公寓正准备洗洗睡觉,他突然就闯了进来。他满嘴酒气,眼里喷着喜悦激动的火焰。一进屋,他就一把把阿香抱在怀里。
那一晚,他没有回去。
雪梅来了以后,阿香本来想让她和自己住在一起的,也好有个照应。可是陈亮不同意,看着他委屈的样子,阿香知道他想些什么。不过还好,她给雪梅找的401房间也不错,雪梅也知道阿香和陈亮在热恋,主动说想一个人住。
雪梅来后,阿香陪陈亮的时间少了许多,她总是不放心雪梅一个人。有时候和陈亮看着电影,还在想雪梅吃了饭没有,工作还顺利?
阿香已经和陈亮的几个兄弟很熟了,其中就包括卷毛。她知道他们天天也没个正经事做,但是他们究竟干些什么她也没问过,只是对陈亮旁敲侧击,不想让他这样下去,他年龄也不小了,该为以后想一想了。
和雪梅呆的时间久了,陈亮也大概了解了雪梅的情况。他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听了以后,气得呼哧呼哧喘气,大声吼道:“不要让我逮着那小子,逮着了我揍扁他。”
阿香斜了他一眼说:“你就知道打打杀杀的,你打了人家你不犯法啊!那又能解决什么问题?真是的。”
“那你说怎么办?对付这种人,不能来软的,你等着瞧吧!别让他犯在我手里。”
“你这人,人家是张氏集团的副总,张氏集团那可是手眼通天的,你难道不知道,你以为是和谁打交道呢。”
陈亮听了,突然眉毛一掀说到:“是啊!张氏集团好像和我们老大有来往,说到张贵明,老大也是恭恭敬敬的。还有那个张明华,他也经常说,这个女人心狠手辣。他们肯定做着什么交易。这些他是不会跟我们这些手下说的。”
阿香眼睛一亮:“虽然你接触不到他们,不过你认识人多,你给打听打听,看雪梅的孩子现在到底在哪里,究竟怎么样了?”
陈亮拍着胸脯走了。不出三天,他还真给打听到许多消息。也不知道这些消息是好还是坏,反正让人听着一阵高兴一阵忧愁。
他说那个张明华和许志超结婚后一直没有孩子,好像是张明华的原因。两个人是面和心不和,各自在外面干各自的。大约是一九九五年冬天,张家突然传出喜讯,说张明华生了个大胖小子。
“他妈的哄鬼呢!”陈亮大着嗓门骂道,“我一个兄弟的马子就是明华酒店的服务员,说传出张明华生了孩子的前几天还看到她穿着高跟鞋来参加酒会呢!那样子能生出孩子来?”
“这么说,那个孩子很可能就是雪梅的孩子了。”阿香沉吟地望着天花板,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消息告诉雪梅。
但是雪梅一门心思认准了就是张明华抱走了她的孩子。她在超市理货,是半天班,几乎每天下了班都会去明华酒店门口站上半个小时,就那么呆呆地望着大门。
天很快又冷了,这天雪梅下了班又去酒店,阿香怎么也劝不住她。外面刚下过大雪,变了天,西北风呼呼的刮,温度降到了零下二十多度。
也许是在外面着了凉,第二天雪梅就开始发烧。阿香只好不出摊,打了个车送她去医院打点滴。
雪梅身体太虚弱了,这一输液就输了一个星期,差点弄成肺炎。刚好一点儿,她就嚷着不输了,阿香知道她是怕费钱,就带她去咨询医生。
电梯口等的人太多,两人就走楼梯。刚从三楼楼梯转下来,对面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刻跃入眼帘。
还没等阿香反应过来,雪梅“嗷!”地叫了一声就扑上前去。
“许志超,你还我孩子——”
许志超一愣,他一时没有认出面前这个瘦骨嶙峋的女子是谁,但是她很快看到了阿香。他脸色一阵发白,转身就往楼下走,一边走一边对后面的几个人低声说:“快走,换医院,这是个疯子。”
雪梅哭喊着追过去。阿香看到他身后一个年轻女子怀中抱着个孩子。
“许志超,你给我站住,你把话说清楚,你把雪梅的孩子怎么样了?”阿香马上冲过去,一边搂住失去理智的雪梅,一边质问许志超。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们一眼,那眼神,十分复杂。然后立刻有两个高大的男人过来拦住了两人,他从容地走下楼,带着保姆和孩子上了车绝尘而去。
雪梅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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