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校园卡掉落在我脚边的时候我没有叫住他,而他也并没有察觉,还是和往常一样走向他的座位。
我默不作声地捡起那张小小的校园卡,记下了卡片主人的名字以及主人为了防止丢失而特地写在上面的电话号码。
那一刻我自己都有些小小的奇怪,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直接叫住他把校园卡还给他不是更加简单方便么?
他的名字简单干净,就像他的人——乔。
由于考研的原因,我们几乎每天都会在同一时间的同一地点相遇,我带着尚且惺忪的睡眼,他的眼睛里却时刻充满着光,那种光芒我在很多考研党的眼睛里也看到过。
我的眼睛里是没有那种光芒的,大概是我真的很困,又或者我的心里并没有和他们一样的热切和希望吧。
我是个吊儿郎当的学生,因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如愿以偿,所以只好用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来掩饰自己。我想乔和我是不一样的,他眼睛里有光呢。
他学习的时候很认真,我从他的座位旁经过很多次,可是从来不见他会抬头。
当我打电话把校园卡还给他的时候,他只是淡淡地对我说了句“谢谢”。
早晨去存包的时候,我看到他已经在读书了。
晚上回宿舍的时候,我看到他还在看很厚的一本专业课本。
我困得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时候,他站立在书架旁学习。
我每天都去的自习室,他每天都在。
傍晚校园的广播室里放了一首我最喜欢的歌,我看到他坐在台阶上闭目养神,他的身边还放着许多的英语资料,可是他沉浸在音乐里。
吃饭的时候我在同一个打饭窗口遇到他,看到他要了和我一样的饭菜。
他有一辆永久的蓝色自行车,用了好久可是擦拭得很干净,看得出主人很细心地在保养,我也有一辆同样的,不过颜色是红色。
他从来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可是他存在于我的视线里。
我自己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自习,一个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可是我从来不觉得孤单,乔像个沉默的影子,不过他大概从来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做了我的影子吧。
夏天过去,秋天来了,湖边落叶纷飞,很多考研的学生都会在早晨去湖边读书,那场景的色调很明亮,即使很久之后回想起来都依然会是一副很鲜明的油彩画。我从那里路过的时候,偶尔也会看到乔,他身材颀长,飘逸得像古诗里才会出现的书生。
我的身边有一道风景,每天看到的时候都会有莫名的欣喜,看到那些复杂枯燥的题目时,想到有一个人和自己一样,在隔壁的桌子旁看着同样的晦涩难懂的题目,突然就会生出许多的勇气。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两天也过去了,天气一点点变得凉了,在某个能呵出冷气的早晨,他围了一条白色的围巾。
自行车从宿舍行驶到食堂再到自习室,之后又倒回来,一天结束,一天天结束。
日子仿佛就这样静止了,我们每天见到同样的人,走过同样的路,今天看起来和昨天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有什么东西在我们的心底渐渐发芽长大了。
在冬天最冷的时候,我坐进了考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乔一脸认真的表情,嘴角带着自信,淡然的微笑。
他的微笑从记忆里面瞬间穿过我的脑海,从他的嘴角转移到我的嘴角。
当我走出考场的时候,心底里涌出很坚定的希望。
漫长的寒假来临,厚厚的雪覆盖了天地却没有覆盖住思念,我想念自习室里认真看书的乔,他的认真总是能轻易地感染我。
我得到了一直以来我都不确定自己可以得到的东西,收到了来自一直心仪的学校的复试通知,那一刻,我很想拨通那个被我偷偷记下的电话号码。可是我没有。
我一个人坐着火车去那个陌生的城市参加复试,用自信而淡然的微笑看遍了校园里的一草一木,也用同样的笑容去面对老师的提问。
隔了一天的中午,一份红色的名单贴在了宣传栏里,我看到了我的名字。
我想要拨通那个电话号码,可是在接通之后很快又被我挂掉了。仓促之间,我只听到乔略带疑问的嗓音:“喂?”那是属于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淡然得像是一抹疏离的树影。
其实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想在异地他乡的路灯下听听他的声音。、
一切仿佛就这么结束了,我知道,接下来我的生活将会很精彩,数不清的聚会,数不清的眼泪和欢笑都将一齐涌来。在回学校的路上,我看着外面不断变换的风景,心里有一种温暖的感觉,我想念乔。
我是如此的,想念他。
安静的自习室,我垫起脚尖从窗户向里面张望,往日里所熟悉的一切便又重现在我眼前,可是那些熟悉的人却再也不会回来了。我们不断得到,也在不断失去。
我静静地趴在窗前看了好久,久到我的脚尖都有些酸涩的疼痛,久到我终于明白:无论我再怎么看,那些日子终于是一去不回了。
我转过身,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抬起头,看到乔。
我们相视,有一千年的时间那么久远。
“嗨,一切顺利吗?”他问。
我点点头,说:“一切都好,你呢?”
他微笑:“和你一样。”
那一刻,我想,我们一定相爱了有一百年了,谁会相信,那么美丽的相遇。
后记:把校园卡遗落在她脚边的时候我假装没有看到,径自走到我的座位上。我看着她记下了我的名字我的电话,嘴角忍不住泄漏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她像个路痴一样走进我的视线里,而之后就再也没有找到走出去的路。于是我准备了足够的爱,以及,足够的预谋和计划,只等到她回来,就能看见我。
——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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