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醒来又是夜晚 ,我爬出地下室,走在那条长长的走廊上,虽然两侧的房门都是关着的,但途经116时,我的心脏还是止不住猛地一颤——那个三头六臂的怪物样子并没有因为睡一觉而淡忘,反而像是经过了时间的发酵,恐怖感愈加醇厚。来到大厅,已经坐在火炉前的楚乔朝我笑着招手:“早啊!”我一愣,只得回一个笑:“早个屁!”
我坐在柜台,翻着账本,沉思:本子上有三个房间没有登记:108,109,111,分别对应的是经常在旅馆活动的莫名,封小荷,楚乔。莫名是我留下的,封小荷是一千多年前子夜客栈的黑衣男子留下的,而楚乔是面试我的那个老头刘先留下的。其余登记在册的房客都没有再出来,封小荷口中所谓的清理,到底是指清理房间……还是旅客?昨晚的离奇经历是怎么开始的,我让楚乔送罗秀去房间,然后自己在账本上刚登记上她的信息,一阵狂风就卷灭了油灯,这是否意味着并不是旅馆被入侵,而是内部出现了异变,结合我最后看到的那一幕,我觉得是我们的意识被吸纳进了116房间。是登记这个行为释放了罗秀体内的阿修罗吗?不应该,因为罗秀一直在撒谎,她应该是被阿修罗的意识所占据掌控的,所以是登记让阿修罗的力量得到了增强吗?还是住进房间后,它缺少了某种顾忌……
正想着,莫名也从房间走了出来,我叫住他,他靠过来。我问道:“旅馆的房间里到底有什么?对于旅客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莫名掏出一个电动刮胡刀,在我面前晃了晃,然后一边刮着下巴的胡子,一边指了指上次楚乔拿出来放在墙角的吉他:“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2
风铃声响,一个年轻女孩推门而入,她长得漂亮,穿着时尚,典型的都市丽人,与旅馆古典……或者更准确来说是穷酸的气质不太符。我见楚乔坐在炉前,一手拿着面铜镜,一手拿着根口红在补妆,丝毫没有要去招呼客人的意思,只好亲自迎上去:“你好,欢迎来到子夜旅馆,分享离奇的故事,可以免费住店。”
女孩脸上写着疑惑与茫然,盯着我从头到脚过了一遍:“你是江夜吗?”我点点头。她说:“有个饭店老板让我过来坐坐,给你讲讲我的故事。”
我忙往火炉引:“有请!”
3
我叫艾薇,是一个平面模特,有一个相恋了五年的男友,叫秦风,我们都是北漂,买不起北京的房子,只能租,最近因为秦风的工作变动,我们从原先的北五环搬到了东四环,在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里租了一个主卧。没想到的是,因为这次搬家,我们被鬼给缠上了。
当时租的时候我就有点疑惑,因为一个主卧的租金居然比次卧还低,而且住在次卧的人还不主动换到主卧来,白给我们留了一个这么大的便宜,这是很不合理的。但你们应该也知道,在北京找一个性价比高点儿的租房是多么困难,哪里还能想得那么多那么远。
与我们合租的两户人家,一户是一对三十来岁的夫妇,上班早下班晚,周末还经常加班,难得见到人。另一户是一个年轻的女画家,整天闭门在家搞创作,也难得遇见。对了,还有一个隔断间,以前也是住人的,自从北京颁布了合租房管理条例,禁止出租房胡乱改装,这个隔断间就成了杂物间。
本来这种人少安静的合租配置是北漂一族梦寐以求的,可在我们住进来的一个月后,就出现了问题——秦风得了场突如其来的重病,去附近的医院住了一个星期才好。当时我问医生他是什么病,医生欲言又止,看了看秦风,说没什么大碍,就是太过劳累,回家好好休息就行。秦风是个互联网公司的程序员,经常加班熬夜写代码,确实长期处于疲劳状态。我听了医生的话,也就带着他出院了。
可谁想,自那以后,秦风开始隔三差五感冒发烧,以前身体挺好的他,搬到这来之后居然成为了医院的常客。有一天,医生偷偷劝告我:“别老让他待在阴暗潮湿的地方,要多出去走走,晒晒太阳。”
这很奇怪,因为最近秦风经常在家办公写代码,而我们的主卧有一扇大到近乎落地的窗,每天都有充足的阳光射进来,怎么可能阴暗潮湿?
合租房里,唯一阴暗潮湿的地方,就是那个无人居住的杂物间了。它没有窗户,一年四季进不来一丝阳光,而且与公共洗手间一墙之隔,有时候洗手间洗澡,杂物间的墙上还会渗出水珠。
4
秦风身体变弱频繁生病的同时,他的性格似乎也在悄然改变——他以前是很乐观开朗的人,但不知从何时起,早晨醒来的他眼神开始空洞,不太爱跟我说话,甚至连以前他最热衷的……情侣运动也不爱做了。有几次我盯着他的脸看,心中竟然会生出一股陌生感。
我怀疑他生了什么大病,要带他去三甲医院做全方位体检,但他却不肯。我跟他大吵了一架,哭诉他的冷漠无情。他为了哄我,当天特意下厨做饭,结果做得很难吃。难吃到我晚上都闹肚子了。
因为主卧洗手间坏了还未修理,那晚我肚子疼醒,赶紧去到外面的公共洗手间上厕所,上到一半,突然听见隔壁有诡异的笑声,我吓住了,潦草上完,本想赶紧回房间,但又按捺不住好奇,偷偷站在洗手间门口,朝着杂物间敞开的门探了探头,漆黑的房间里,有一道光源,光源上方,是一张正在微笑的铁青鬼脸。
我心一下跳到了嗓子眼,差点吓晕,定睛一看,这张脸不是别人,正是本该睡在我身边的秦风。
对于这件事,秦风的解释轻描淡写:“最近失眠,睡不着就想玩玩手机,又怕吵到你睡觉,便躲去了杂物间。”
事情其实说得通,程序员工作重、压力大,失眠是家常便饭,但那张被手机光照耀出来的恐怖笑脸却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他人在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抹笑,不该出现在他的脸上,至少不该出现在现阶段身弱多病自闭不语的他脸上。
5
我与秦风相识在大学,那会儿他阳光帅气,打得一手好篮球,会在女生宿舍楼下弹吉他,最可贵的是还会去图书馆看书。我那时候被很多人喜欢,但还是选择了主动追求他,可他居然对我的表白置若罔闻。这让我很生气,更激起了我的斗志,后来我才明白,原来他一个叫小鑫的室友偷偷暗恋着我,他不愿意让朋友伤心。
一个夏夜,我把他约到了学校的湖边,湖中心有一个小岛,岛上有亭,亭中有几个音乐系的学生在练小提琴,拉的正好是《梁祝》。琴声悠扬,我与他并肩而立,沉默了好久之后,才轻声问道:“你不愿意让朋友伤心,就愿意让我伤心吗?”他的手颤抖了一下,然后慢慢搭上了我的肩头。这一搭,就是五年。
五年的时间,我自认为已经彻底了解秦风,但最近的事情显然狠狠打了我的脸。了解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偷看他的手机,被吓到的第二天,我趁着秦风去洗澡的时候,拿到了他的手机,可是开屏的时候提示指纹解锁失败,以前能打开的,最近他特意删除了我的指纹?我试了试密码,错误!又输了好几个他常用的密码,还是错误!他在防着我?!
秦风洗完澡出来,已经穿好了衣裤。他以前洗完澡总是裹着浴巾出来,兴致好时还要与我调笑一番,如今却像是有外人在家似的保守,还是说……是对我保守?真是可笑,五年的时间,你屁股上有几颗黑痣我都一清二楚!
我把手机丢在他眼前:“我怎么开不了了?”他不以为意地接过手机:“个人隐私还是要有的!”我气得笑出了声,但他却穿好鞋出门了。我朝他吼道:“秦风你去哪!”门外传进一句淡淡的话:“转转。”
6
他并没有去转转,而是出了小区,径直奔着医院旁边的那家速8酒店去了。我跟着上去的时候浑身发抖,五年里我从来没有设想过,自己也会经历抓奸的一幕,但秦风确实敲开了一扇房门,走了进去。我走过去,附耳偷听,里面隐约传来男女的调笑声。本打算过一会儿再冲进去的我怒急攻心,一拧门把手,门开了,居然没锁,这对狗男女是该多猴急!我冲到床头,一把掀开被子,穿着短裤的秦风搂着一个娇小的女人一脸惊诧地望着我。
这女人低头抱胸缩成一团,害怕得不得了。我努力让自己平静:“现在知道害怕了?刚才不是笑得挺欢畅嘛!”
秦风见到来人是我,惊诧之色尽褪,先用被子把女人裹起来,才平静地对我说道:“事到如今,看来是瞒不下去了,那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
我就站在那,静静地听着他讲了一个荒唐可笑的故事:从五年前学校湖心岛上的那首《梁祝》,到毕业后分隔两地,从下定决心相依相伴勇敢北漂,到五年后男方心生厌倦,因一次意外生病,在医院偶遇真爱……
事实上他讲了很多,但我当时脑袋一片混乱,只清晰记得一句:“我们分手吧!”
我们,分手?
分手?
分手!
7
我失魂落魄地走在回家路上,轻轻摩挲着手臂上的红痕,那是刚才我与秦风纠缠时被他弄出来的伤痕。我拉扯着他,哭喊着让他把以前的秦风还给我,但他却无动于衷,带着那个女人走了,临走前说,他不会再回这个合租房,让我忘了他。在他们经过我的时候,我逮着机会狠狠抽了女人一巴掌,秦风瞪了我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反而是那个胆小的女人,摸着脸,用充满了仇恨的目光与我对视,直至被拉着离开。
为什么会这样,五年的感情为何说断就能断?明明之前都好好的,搬过来之后一切都变了。
打开合租房的大门时,正巧碰见隔壁屋画画的女生出门,虽然是点头之交,出于礼貌我还是打了个招呼,她问我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差,我说没事,可能身体不太舒服。她说巧了,自己最近也身体不舒服,老觉得事事不顺,正想要去问问神婆,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我下意识就想摇头拒绝,因为我只想好好大睡一觉,最好醒来发现一切都只是梦。但一听到神婆二字,还是嘲笑了一句,都什么时代了还问神婆。女生凑过来,神神秘秘地说道,你还不知道吧,咱们这个合租屋不干净!
她说,一年前一个叫阿乐的大男孩因意外死在这套合租房的主卧里,阴魂不散,致使每个前来租房的人待不了两个月就会搬走。我虽然觉得不可置信,但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这套房的主卧比次卧还便宜。
她又问我男朋友去哪了。我心口一痛,说他在公司加班。她说那就好,别说我吓你哈,我曾经在房东住客登记册上无意间看见过那个阿乐的照片,还真跟你男朋友有点像,听说,鬼魂喜欢跟自己长得像的人……
我出生在午夜零点,从小就有很多人对我说,我这种体质容易遇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虽然这么多年也没真遇见过,但这次秦风的状态实在太反常了,我决定跟她一起去问神婆。
一路客套攀谈,我得知她叫薛芝灵,一个爱好自由的画手。她带我去到了一栋偏僻的老旧楼房前,敲开了一扇破旧木门,里面坐在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婆,瞳孔里没有瞳仁,一片雪白,十分恐怖。
问神婆需要一个一个来,薛芝灵先跟着神婆进了房间。五分钟后她满脸喜色地走出来,让我进去。我走进那个泛着莫名香味的黑暗屋子,有点紧张,正构思着如何开口,岂料神婆先说话了:“满脸黑气,遇见邪祟了?”
我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她又说:“是身边的人遭难了?先讲讲吧,看老朽是否有能力帮你破除!”于是我将经历的事情一五一十讲述了一遍。
神婆听后沉默不语,良久后起身,从身后的抽屉里拿出一包东西递给我:“一千块钱!”我没接东西,警惕地问道:“这是什么?”
神婆笑了,跟破塑料袋一个声音:“你知道前段时间你男友为什么突得重病吗?”
“疲劳?”
“当然不是,而是他的身体磁场跟萦绕在合租房里的阴魂发生了共震,共震是阴魂可入体的信号,所以阴魂附入了他的身体。
鬼魂阴邪,所以他的身体承受不了,开始隔三差五感冒发烧。而医生则以为他一直在潮湿不见光的地方生活;而且因为是阴魂在主导他的身体,导致了你眼中他的性格突变——对你不感兴趣,偷偷藏在杂物间里玩手机,手机还上了新锁不让你看见,包括这次与陌生女人幽会。其实这个女人,就是他以前的女朋友。
阴魂之所以不告诉你真相,是因为不敢说,阴魂知道有很多种方法可以把自己从人的身体里驱除出去,不过你也算聪明,知道来找我!”
8
回家的路上,薛芝灵总想看看我从神婆那买了什么,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自然不会给她看。回到房间,我打开纸包,是一只破旧的毛笔,外加一瓶红色的胶状漆。我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心很慌,万一弄错了,我会不会害了他?
但当我的目光聚焦到桌上的订婚照时,心彻底狠了下来,咬了咬牙,打开手机相册,找到一张红字黄符的图片,拿着东西走进了房间里的浴室,依葫芦画瓢,在镜子上画了一个跟图片一样的符文,暗红的漆涂抹在镜子上像干涸的血一样。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秦风的电话:“我可以让你自由离开,从此不再纠缠你,但请你跟我再相处一晚,可以么,最后一晚!”
夜幕降临,他来了。看着这个熟悉的陌生人,我心中百感交集,同时更多的是紧张,手心不停冒汗。他说:“何苦呢!”我假装自然笑道:“没听说过分手炮吗,去洗澡吧,完成我这个心愿,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与你再有任何的牵扯!”
他嘴角抽动了一下,却什么都没说,脱了外衣裤,进了浴室。我悄悄摸出准备好的锁链,手抖得厉害。我在心中默念:“我是在救你,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
我将浴室的门把手牢牢缠住,然后依照神婆的吩咐,戴上了耳机。
音乐隔绝了世界,但我还是看到了一只手突然拍打在浴室的玻璃门上,然后是另一只手拍上去……他在不停拍打门,拍打的频率逐渐加快,似乎很焦急,很恐慌,那是当然的,因为镜子上画的是封魂咒,能把附在人身上的鬼魂抽离,这个名叫阿乐的阴魂即将离开人世间,被封印在镜子中,自然恐慌。
这晚我没敢在家睡觉,去了朋友家借宿,第二天一大早,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家,打开浴室的门,发现秦风回来了,因为他看见我笑了,不再是愁云惨淡,不再是冷漠无情,而是和煦的笑容,带着朝阳的温度。他给了我一个坚实的拥抱,对我说:“谢谢!”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趴在他肩头哭得止不住。
从那之后,秦风与我回到了恋爱状态,甚至可能因为失去了一次的关系,他对我比以前更好,以至于我常常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9
我说:“这不是挺好的吗,皆大欢喜的结局!”
艾薇点点头,可脸上的疑惑神色未减半分:“不过有几个比较怪异的地方,一个是有一次我去医院办手续,遇到了曾经诊治秦风的医生,他跟我打招呼,一脸抱歉,说对不起,当初是被秦风拜托才说谎,但料想现在病人已经去世,所以可以跟我说实情了,当初秦风得的是生理坏死症,一种极其罕见的病,目前没得治。我刚想说点什么,医生却被一个护士叫走了;另一个是在大学微信群里,一个朋友问我有没有去参加小鑫的葬礼,我很吃惊,说小鑫什么时候死的我怎么不知道。朋友更吃惊,说你居然会不知道,几个月前朋友们都在传你和秦风要结婚,小鑫听后留下了一封死后再与你长相厮守的遗书就自杀了呀,你没听说吗?我说我发誓自己毫不知情,他怎么会那么傻!我把这个噩耗告诉秦风,但是他却没太大反应,只说了一句——还活着的人好好活着就行;最后一个怪异的地方是秦风变得爱美了,一天得照十多次镜子。对了,那面封鬼的镜子我拆了丢小区后面的垃圾场了,可不敢摆着面有鬼的镜子让他照。
“说起镜子,还发生过一起怪事,前几天主卧浴室里的热水器坏了,我被迫去合租房共用的浴室洗澡。洗完后我在镜子前擦脸擦头,突然发现镜子里自己的影像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张憔悴扭曲的脸,从镜子下方一点一点升上来,居然是秦风!我吓得一声尖叫。门突然被撞开,身后传来秦风的声音:‘怎么了?’我转头,只见他身子站在门外,头探进来,一脸关切地看着我。我再次回转过头来,发现镜子里他的脸已经消失了,难道是幻觉?医学上好像有说人过于疲劳时在水蒸气的影响下会产生幻觉。不过……镜子上好像有一行又像数字又像字母的东西——202?我还想再仔细看看,却被秦风拉回了卧室。”
我问:“那你是怎么来到这的?”
“今天下午秦风说找到了一个神秘有趣的密室逃脱馆,要带我去玩,我在家忙点工作上的事情,就让他先去排队拿号,我一会儿就到。结果我出去的时候竟然没找到他说的那个地方,找了很久最后天黑了肚子饿了,秦风的电话又打不通,便只好去了一家饭店吃饭,吃完饭我掏出手机准备扫码支付,老板却说只收现金,我说这年头谁还带现金啊,老板说没钱也没关系,去隔壁的旅馆找到一个叫江夜的人,他喜欢听故事,只要你给他讲一个离奇故事,你的账就能记在他名下……于是我就来了!”
我顿时感觉气不太顺,咳起嗽来。莫名拍了拍我的背:“男人,大方点!”我推开他的手,对艾薇说:“既然来到了旅馆,要不要休息一下?”
“你一说还真有点困了,这真是免费住宿吗?”说完,艾薇手捂住嘴,打了个哈欠。
我点点头,回到柜台前,摸出一把钥匙给她:“往里间直走,看到117进去就行。”
“谢了哈!”女孩朝我摆了摆手,向里面走去。
终
我翻开账本,写道:“117房客,艾薇。”
想了想,在下面注了一句:“一个人如果突然开始频繁照镜子,也许是它正在认识自己,思索如何更好地扮演自己。”
合上账本,我抬头看向楚乔,她背对着我,手里的镜子还没有放下。
——————END——————
关注微信公众号:子夜旅馆(ziyelvguan),查看故事解析与更多房客的离奇故事。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