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是什么颜色的?”我说是灰色的。
“不对,冬天是彩色的。”宝宝嘟着小嘴,思考片刻。
我愣了下,细想起来,昆明的冬天确实是彩色的,有一种不张扬的温暖和亮丽。人、自然,都在用色彩填补着冬日的肃杀。
印象中,昆明的冬天,是一堆人围在一个火盆边烤火,七八双手十指张开搭在红色的火焰上方,用夹子一样的火钳在炭灰里挖个坑,埋下地里现挖出的土豆,过半晌,一人手端一个烧得焦糊却飘着诱人香味的土豆,热气从口中腾出,这一个冬天就都暖了。现在,城市里鲜有人用火盆烤火了,可在寒风瑟瑟的冬天,街边仍可见做小生意的人家,一个铁桶,一把泥炭,火烧得旺了,火苗都腾上了天。这时,邻居们全都围了过来,生意好的时候,大家帮着忙前忙后,忙完再接着烤火。除了围坐火盆的日子,昆明的冬天总是阳光和煦。那些搬个小板凳围在路边烤太阳的人们,聊着家长里短,日子在冬日的阳光里慢慢拉长。在这细碎的日常里,冬天就像个过客,转眼柳枝已经发出了新芽,春天已经不远了。
冬天的北方是白茫茫的,雪深雪浅,一只脚踩下去便知,可冬天的昆明,是寂静的,它的多彩是悄无声息的,只留给那些懂它、欣赏它的人。深秋时节,整片山林还红叶斑斓,层林尽染,一夜之间,仅一阵风,枫叶便成了暗淡的地垫,冬天悄然来到。院子里一片寒风萧瑟草木衰的景象,风刺在脸上硬生生疼,大半个冬天,昆明都浸泡在阴冷之中。待到有太阳的日子,找个山谷漫步林间,竟发现满目青翠,松林中偶有松鼠在枝干上自在游戏。循着澄澈幽远的暗香,眼前一株淡黄色的腊梅花开正浓,在风中摇曳,花蕊间透出含蓄与怡然。更有几株野山茶已露出笑靥,傲然挺立于寒风中。还有纯净得媲美雪莲花的白玉兰,立于高高的枝头,皎洁如玉,点缀着漫长枯燥的冬日。最平常却最常见的要数菊花,昆明街头满是开得正艳的黄菊,像一个个撑着油纸伞的女子,美艳动人。苏轼说它“百草摧时始起花”,在一片萧瑟中,这些花又是忍受了多少的痛楚才换来了这般美丽。
昆明的冬天还是鸟类的天堂。麻雀三五成群叽叽喳喳,灰喜鹊衔来树枝在屋檐下搭起窝。还有一群特殊的客人——红嘴鸥,每年入冬前就浩浩荡荡的结伴前来。它们从遥远的俄罗斯贝加尔湖穿越大半个中国,跋涉数千公里,历经一个多月的旅程,最后栖息于滇池、翠湖。温暖的日子里,它们在平静的湖里、游船上、河岸边悠然的晒着太阳,蓦地,一阵风便把他们从东边召唤到西边,那洁白的羽毛,潇洒的翱翔姿态,步调一致的飞行节奏,让人惊叹。风平浪静,它们又齐刷刷的返航停泊。大人小孩手捏海鸥专用面包,一块块投于水中,漂浮在水面的海鸥们,有的扑闪着翅膀腾空迎来,有的沉着冷静,等着下一次喂食。还有人高举起一块面包,像一具自由女神像,在海鸥飞来前不能轻举妄动,过了几秒钟,一只熟稔的海鸥,掠过那人的手臂,随之刁走了那块面包。那一刻,人享受到了与海鸥的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昆明的冬天也因为有了这些可爱的海鸥而更加精彩。昆明人爱鸟,加之近些年保护鸟类的宣传增多,生态环境得到改善,各种鸟类也不远千里来到昆明过冬。今年我便在院子里见到一只白鹭,修长的细腿,洁白的羽毛,尖尖的嘴。每天下午准时出现在院子里,时而优雅的在静谧的池塘边啄食,时而绕着婀娜的兰花缨流畅的飞行,一圈又一圈。它不像落单的候鸟,倒像是一个叛逆出逃的孩子,留念这美景不舍离开。过了两个星期,再不见它的踪迹,兴许是已与家人团聚了。如今,每当抬头望向天空,我总在心里默默的祈祷这只调皮的白鹭平安。
春风袭来,东风解冻、蛰虫始振、鱼陟负冰,昆明的冬天不知不觉消失在春日的艳阳中,一场花的盛宴即将开启,昆明温暖多彩的冬天就这样悄然离开了,跟随它离开的还有那些远赴千里之外的红嘴鸥,在高远的碧蓝天空上,排成一列长队,仿佛在致敬昆明,说着,来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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