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风细雨,若是春天或夏日这样的天气必惬意。可在冬日里,夹杂着刺骨的寒风,有些冷得入骨了。
陈平试着在雨衣里瑟缩脑袋企图将人再缩紧一点便能生出许多温暖。雨丝打在脸上,眼里像流了泪。陈平试图将眼里的雨水用眨眼的方式挤出去,但路口的绿灯亮了,陈平终于放弃了努力,由着眼里蓄满雨水向前骑去。
陈平每日要去养护院看母亲。若有一天不去,母亲必会打电话来:“你在干吗?为什么不过来看我。我很难受。我需要有人来看我。”陈平接到这样的电话必诚惶诚恐。
陈平每次去养护院看母亲必带着十二分饱满的热情。老人们见到陈平来都开心。即便不是自己的儿女,看惯了彼此苍老的面孔,看到陈平年轻新鲜活力的面孔确实可以让老人们提神。老人们见到陈平如见到年轻正常的世界,竟也如盼自己子女来看望一般盼望陈平。
陈平每次去到养护院都元气满满有用不完的活力与朝气。笑着与所有碰面的老人们打招呼,最后来到母亲床前。
“妈,我来了。”陈平每次快活地招呼。总有几个老人会一起涌到陈平身边来感受年轻世界带来的朝气和骨肉亲情。老人们的话甚至超过母亲。母亲便笑,静静地躺在床上听其他老人与陈平聊天。
陈平每次来都是快活的。即便某次雨天在养护院外面骑车摔了一跤,亦笑吟吟地拖着摔疼的腿轻快地来到母亲床前。
“你好吗,今天过得好吗?”陈平总如此问。刚摔跤的腿隐隐作痛。母亲笑着反问:“你好吗?你今天好吗?”
陈平能感觉腿上的疼痛,脸上闪过不自然的表情。幸好母亲不能视物。陈平用快活的声音道:“我当然好,我怎么会不好。”
母亲闻言笑了。在母亲看来,陈平能有什么不好。母亲又开始抱怨目前的处境。
陈平习惯母亲的抱怨,笑着听,偶尔说上几句安慰的话。陈平早已习惯成为母亲的依赖。陈平以为母亲已老成了孩子的地步。而陈平要负担起母亲所有依靠,陈平早已习惯。
陈平很久没有给母亲换过尿布。那一日陈平来时,母亲如婴儿般侧翻着身子,几个护工七手八脚地给母亲擦洗换尿布。陈平突然觉得一种深深的悲哀。
“我很难过,我觉得我是个废人。”母亲因此情此景被陈平撞见热泪盈眶。
“怎么会,会好的。”陈平徒劳地安慰。离开养护院很远,那一幕依旧涌上眼前。陈平觉得深深的悲哀。想来母亲平日是习惯这样被人擦洗换尿布的,只是被陈平撞见,母亲涌上心头的不适及久违的做正常人的尊严让母亲无地自容。而那几日陈平撞见的那一幕深深刺痛陈平。不是因为母亲生活不能自理,而是母亲发现让陈平撞见时的欲哭无泪。
母亲早不是陈平的依靠亦不能给陈平安慰。
可此刻,陈平极想到母亲身边,在母亲身边静静地呆。陈平穿过冷冷的冬雨及隆冬的寒风来到母亲床前时,母亲依旧抱怨此时的处境:“平儿,我怎么办呢?我怎么办啊?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母亲不能视物看不清陈平脸上的表情。此刻陈平只想靠近母亲身边呆着,好让心中郁积的委屈不快在母亲身边化解。原来母亲无论怎样的状况都可以是心灵的避护港湾。
陈平静静在母亲床前站着,听着母亲的抱怨,心里竟涌上一丝温暖。只是陈平装不出快活的声音哄着母亲开心。
“我走了啊,你好好的。明天再来看你。”陈平终于恢复心神。望着母亲无助的脸温柔地道。其实陈平极想告诉母亲:“妈,你不是个废人。你可以慰籍女儿的心灵。”只是这样的话,陈平断不敢出口。因为怕母亲担心。
陈平重新骑进冷冷的冬雨,只是这时刻心中温暖的火苗让陈平不觉得寒风冷得如此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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